登顶
杨作鹏不说话。
臧飞叹口气:“心情不好也不能拿生命开玩笑不是?”
“你的命值钱,你回去吧,我一个人上。”杨作鹏终于开口了。
“你说什么呢?”臧飞给他气得真没话说了,“睡觉!”
登顶之前一般都会在几个海拔度之间做来回拉练,两人第二天返回大本营。下山比较轻松,加之天气晴好,臧飞也觉得不那么气闷了,甚至还吹了几声口哨。
杨作鹏冷眼看着他兴高采烈的样子,嘴角边微微扯出一丝笑,和冰山一样冷。
入睡前,臧飞给小苗打了会儿电话,两人的帐篷挨着,尽管臧飞压低了声音,杨作鹏还是隐约听见几句:“李总的钱马上到位……他就是个傻瓜……还跟自己较劲呢……千万别让他知道……”
杨作鹏在黑暗中一动不动,只是狠狠地攥着拳,指甲就要将皮肤刺破。
在大本营和前进营地间反复训练了几次之后,杨作鹏作出了决定,进发到北坳营地。尽管臧飞觉得有点草率,但杨作鹏坚持说两人状态都好,加之最近天气不错,应该抓紧时间登顶。
在出发之前,臧飞说:“这哪儿是你跟我登顶啊,分明是我让你给绑架了。”
杨作鹏说:“你明白得晚了。”
上午8点半,两人从前进营地出发,两个小时后来到雪绒交界处,取出冰爪穿好。从这里仰望,巨大的冰壁悬在头顶,近乎垂直的角度似乎让本来雄心万丈的杨作鹏也微微发怔。
臧飞再次说:“要不咱们雇个向导再来?”
杨作鹏一咬牙,率先沿着路绳爬了上去。臧飞没招,只能跟上。满眼冰川裂缝,杨作鹏的心“突突”地乱跳,他小心翼翼地挪着步子,裂缝的空气中冰晶飞舞,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风声咆哮如同猛兽,将悬挂在冰壁上的两个人吹得摇摇晃晃,杨作鹏抓紧一切能抓的地方,缓慢地移动,再移动。
终于到了这一段最为危险的地方,悬空的梯子在半空中晃荡,杨作鹏踩上梯子,猛然觉得脚下一滑,差点站不住,身后的臧飞叫道:“小心!”
他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臧飞微胖的身躯艰难地蠕动在冰壁上,脸上全是雪末子,狼狈之极,估计自己也是这副德性吧!
他在心里暗暗冷笑了一声,小心翼翼地踩在梯子上,一步步蹭着。臧飞突然再度惊叫:“塌了——”
杨作鹏还没明白过来,就觉得脚底下一空,本来固定在冰壁上的梯子“咔”地断裂,冰块坍塌,蓝色的光芒在眼前爆开,他沿着冰壁摔了下去,最后一个念头是:原来冰是蓝色的!
杨作鹏醒来后发觉全身疼痛,是摔的。耳畔风依旧呼呼地吹,臧飞在他耳边不停叫:“老杨,杨作鹏,醒醒,你他妈快醒醒!”
“嗯。”他轻轻答应了一声,全身冻得发僵,而臧飞正在给他搓脸揉腿,估计是怕他被冻死过去。
杨作鹏睁开眼才发现,天已经微微黑了,距离他摔下已经有段时间了。
两人还在冰壁下段,他正躺在一处稍微平整的地方,而臧飞紧贴着冰壁,两人身下就是万丈悬崖。他们身畔堆着成吨的冰块,刚才他差一点被埋在里头。
“我以为你摔死了!”臧飞看他睁开眼又哭又笑。
“我不会死,你还没死呢!”杨作鹏咬牙坐起来,这种地方不能躺下,起不来就会永远睡下去。
“现在怎么办?”臧飞看看四周,“都塌下来了,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臧飞深吸口气:“我开路,你在后头。”两人现在只有一条路可走,就是在冰壁上重新固定一段新的路绳,爬到冰壁上方,翻过去。
杨作鹏犹豫了一下没有阻止臧飞,臧飞不知道,其实他没有受什么大伤,这几个月还一直在偷偷做登山训练,体能很好,技巧演练得也不错。
杨作鹏点了点头。
臧飞先在一块看似坚固的冰面上凿进一枚钢锥,挂好长绳,扣好安全带,接着慢慢手脚并用爬过去,再制造一个支点。杨作鹏冷眼看着肥胖的臧飞像只笨拙而硕大的蜘蛛在冰壁上蠕动,慢慢握紧了手中的冰镐。
花了将近两个小时,终于横切过巨大的冰裂缝。臧飞抬头看了看冰坡:“翻过去我们就胜利了!”
杨作鹏虚弱地说:“我刚才真是摔得不轻……抱歉……”
臧飞用冻得近乎僵硬的手拍了拍杨作鹏的肩膀:“我来,跟紧我。”
他深吸了口气,再度开始在冰壁上开路,寒风割得皮肤开裂般痛,冰壁坚硬堪比花岗岩,臧飞用力挥舞铁锤,费力将冰锥一寸寸钉进去,杨作鹏仰头看着悬在半空的臧飞,慢慢举起了冰镐。
一镐敲下去,臧飞就会从几十米高的雪山陡坡滑坠。他们身下万丈悬崖,不会有任何人追究他的死亡。
臧飞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正命悬一线,他晃晃荡荡在半空中无处着力,还在奋力挥舞铁锤。
这个貌似憨厚实则奸诈的家伙,出卖了公司机密,换了一百万!我说过定会报一箭之仇!在我背后放箭的人,一定要付出代价!杨作鹏在心底狠狠地道。
冰镐就要敲落的瞬间,臧飞突然转头朝杨作鹏说:“你快点上来!总站着不动会冻伤的!”
杨作鹏的冰镐停在半空,臧飞的脸上全是冰屑,声音也像给风割裂般虚弱,但他还是那样憨憨厚厚的调子,好像,好像还是那个曾经睡在他上铺的兄弟!
“傻在那儿干吗?”臧飞呵斥他,“快,抓紧时间!”
发布时间:2020-05-15 关注: 来源:七果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