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

　　“当啷”玉镯垂直落在地板上，摔得粉碎，细碎的玉石伴着细碎的声音散落一地。玉洁的身碎了，心也碎了。自己争取的或者说自己坚守的并不多，怎么就这么难呢?回顾自己的恋爱真是一次次失败的体验。

　　玉洁正如她的名字，是一个清清爽爽的女孩，不矫揉，不造作，像玉像月细腻又朦胧。高中，像许多少女一样喜欢上了泰戈尔，他的诗句就像溪流潺潺，滋润着少女的心田。“我的存在，对我是一个永久的神奇，这就是生活”“今天我的心，对昨天的眼泪微笑，仿佛潮湿的树木，在雨后的阳光里熠熠生辉”“生，便是由黑夜的神秘，进入白天更大的神秘”“我没有在空中留下翅膀的痕迹，但我已经作了飞翔，心里是高兴的”。他以他哲学家睿智告诉她生活、昨天、今天和飞翔的意义，以他诗人充沛的感情感染少女萌动的心扉。这时她把秘密写进日记，把少女的渴望感慨成诗句，把美的发现连缀成散文，她与文学日渐亲密，仿佛是一个文学青年，文学是她唯一的追求。

　　她加入了学校春蕾文学社。

　　在春蕾文学社，她认识江涛，他一米七八的个头，给人傲视一切的感觉，说话铿锵有力，诗歌朗诵比赛一阕“大江东去”真是气势恢宏，十足的豪放，他的散文也充满着呐喊，这些都给玉洁很深的印象。少女的心如满月下的春潮涌动，每次见到他，她激动、紧张、害羞、手足无措，她担心自己喜欢上了他。她喜欢他和自己谈文学谈理想，倾慕的心就像垒积木一样，一天天加高。这种无意识无目的地垒呀垒，终于轻轻一击垮塌了。这一击，是他的口头禅。他哪方面都好，就是说话不文明，每每说话，总以“日”字开头，“我日”成了口头禅。就这一个脏字，完全破坏了他在少女心目中的形象，就像洁白的豆腐上发现了一颗老鼠屎让她反胃，她一百八十度疏远了他。

　　上大学时，她知道有男女之爱之事，但她的心如一面镜子，照见那些男孩拙劣的表演，没有一个男孩进入她的法眼，她厌倦了这种养殖场的把戏，一头扎进文学，就这样四年过去了。她的同学对她有多种猜测和议论，最终不是破灭了就是销声匿迹了。

　　大学毕业，她回到家乡。四年的小别，家乡变了样，煤炭的开发，小城暴富起来，灯红酒绿，洋场气派，财大气粗招摇过市的款爷比比皆是。许多同学都认为她的好市来了，出众的身材，本科学历，洁身自好，一定能卖个好价钱，说文雅些，就是待价而沽。她总说她们俗不可耐，说重些就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最后她表明自己的心迹，她有自己的工作，不需要别人养活，只需要一个心相印意相投的说话人，知冷知热就够累了，钱的多少倒在其次。

　　她的美丽、学识和眼光还是吸引许多开宝马、带金银的家伙，在同事的牵线搭桥下，她也见了几个。这几个尽管都有钱，还是可以分为两类，一类趾高气昂，一类低声下气，他们都让玉洁不想说话，像滴了一鼻子醋一样，酸到卤门。

　　父母说终身大事，不能不认真，也不能太较真，挑来挑去，挑花了眼，小心嫁不出去。她烦透了父母的唠叨，她躲到自己的房间看书，母亲又追过来：看书看书，马上都看成书呆子，还看?玉洁说：妈，你让我清静些好不好?要不明天我就给你把闺女嫁出去好不好?

　　近处无风景，熟人不恋爱。她在网上认识一个男子，那个男的很健谈，说话彬彬有礼，很入她的心。尽管在虚拟的世界，他也不唐突，文学素质也不错，谈《红楼》头头是道，谈外国文学也能避免文不对题，因为他，她每天都有上网的冲动，即使他不在，她也为他挂着，等待的心十分焦灼。

　　终于有一天，他有了视频的请求。男人是视觉动物，他看到玉洁的美貌，几乎惊爆了眼球，激动的心更是难以抑制。玉洁也看到一个标致的男子，这一看，她立即脸红心跳。她快速关掉视频，用手抚平急速的心跳，那人真是一表人才。就在她关掉视频的刹那，溢美之辞滴滴传来，美女天仙，文姬玉环……

　　他开着车来看她，她也没有拒绝他的探视。他过分地表示自己的激动和爱慕，才第一次见面，他就送她项链玉镯。她说这不好吧，他说这有什么不好的，好马配好鞍，美女配靓装，不然金银首饰店要关门了。他还给她买服装，她一个劲地说不要，他说现在青春靓丽，不绽放一下，将来后悔都来不及，美丽是不可浪费的。你穿着华丽的时装，就更美，这种美的展示就是给我的最大回报。他很有理由，很坚持，她笑笑，只能由着他花钱了。

　　她领着他去看父母，他对她父母也是慷慨，而且一口一个大伯大姨，叫得玉洁父母乐开了花。

　　她在送他住宾馆时，他激烈地吻着她，她也热情地回应着他，他想留住她，她认死不同意，她说还是留在结婚吧，他恋恋不舍地让她回去了。她走后，他恨恨地骂道：真是他妈的难以煮熟的鸭子!

　　他们交往还在继续，他还是一如既往地彬彬有礼、慷慨，她想去看看他，他也适时发出邀请。她说想见见他的父母，他推说他的父母在远在千里之外的姐姐家，以后有机会见父母。她去了，他要看他的住处，他说父母不在家，家里搞得很乱，还是住在宾馆里吧。她不好强求。

　　他陪她转遍那个城市的大街小巷，她在他的带领下，没有丝毫的陌生感。晚上，他们吃了当地有名的小吃，他还点了啤酒，亲密的氛围很足，就像一对如漆似胶的夫妻，玉洁仿佛进入幻境，不知今夕是何年?他送她上宾馆，他们聊到很晚，她催他回去，他说再坐会，她一连催他三次，最后他说，他等她洗好澡就走。她洗澡去了，她把浴室的门关得死死的，战战兢兢地洗好澡，然后把他向外推，他翻身抱住她，她说不可以，他苦苦哀求，她坚持拒绝，他霸王硬上弓，她疼得要命，又不敢喊叫，他淫笑着说还是初夜。她不能忍受他的无耻，他的非礼，他的不尊重，把平生的力气都用在手掌上，啪啪给他两巴掌。他被打蒙了，狠狠撂下一句话：“你是我的了，还想怎么样?”摔门而走。

　　他走后，她哭得跟泪人一样，大骂强盗，她摘下项链扔到垃圾桶里，退下玉镯垂直丢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