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入豪门
衣服有点大,尤其是那款抹胸黑裙。左左不得不用手捂着,稍不留神,衣服还是脱落下来。
左左大惊,连忙蹲下身,可惜晚了,摄影师那台尼康快枪手一秒八张,左左那点春光被拍了个正着。
左左让摄影师删掉照片,对方不肯。她气得直哭,低着头回家。还没走出摄影棚,康凯就从后面跑过来,一把将相机塞到左左手里,说:“我趁他不注意,在后面给了他一棒子!”
左左挺感激康凯的,她和他非亲非故,却被他救了两回。不管如何,她觉得这家伙还算是个好人。
左左请康凯喝酒,两个人在大排档吃了四十几串羊肉,喝了半箱子啤酒。然后,他们手拉着手,东倒西歪地往家走。
刚走到楼下,一辆警车已经等在那里。受了伤的摄影师头缠纱布,指着康凯说:“就是这小子!”
康凯被刑事拘留,左左找了个神通广大的熟人,花了五千元将康凯保释出来。
出了公安局,左左对康凯说:“给我打欠条。”
康凯老老实实写了。
左左接过欠条就走,边走边说:“除了还钱,别让我再看见你!”走出十几米,左左站住了。她回过身,看着那个孤零零的傻小子一脸痴呆相地站在黑夜的街头。
她叹了口气:“你有地方去吗?”康凯笑了,在银色的月光下露出一口刺眼的白牙。他几步跑了过来,说:“我就知道你好心,不能不管我。”
左左哼了一声:“我怕找不到你,没人还我钱。”
康凯确实傻呵呵的,不过很勤奋。这家伙是面点师出身,可是只要赚钱,什么杂活儿都干。在这座城市里,漂,是需要足够勇气和耐力的。若想漂出未来,更得十八般兵器样样精通。康凯如此,左左同样如此。
有“奴隶”真好啊,洗衣,做饭,换灯泡,通下水道,实在没事干的时候,左左还能让康凯给自己做一块黑森林蛋糕解馋,他是面点师啊!
面包火候不够,奶油也不地道,不过考虑到这是在没有烤箱的自家小厨房里做出来的,左左也就不挑剔了。她跷着二郎腿,歪在沙发上,一小口一小口吃得摇头晃脑,甚是得意。
要说漂,左左不过是后来晚辈。康凯17岁就离家进京,几乎把能做的工作都干了个遍,俨然是个老北京了。哪里的肉串鲜香,哪里的拉面筋道,哪里买得到盗版碟,哪里淘得到A货鞋,统统门清。
仲夏之夜,康凯问:“你的梦想是什么?”左左懒得回答,说:“我没有梦想。”
康凯不信,他笑着说:“一个漂在北京的人,怎么可能没有梦想。”左左被康凯的话点中了,她说:“我的梦想是开一家面包店。”
康凯问:“这么简单?”左左说:“嗯。”康凯说:“我帮你实现好不好?”
这个穷光蛋连五千元债都没还上,还总是异想天开。左左懒得理论,打岔问:“你的梦想是什么?”
康凯说:“我梦想有一天和你在一起,开着车,在这城市最繁华的夜色中兜风,霓虹斑斓,车流如海……你最好嗯一声或者出点声音,不然我以为你睡着了。”
“厨子,你的故事本来就很催眠。不过,我承认,你的故事很美好。”
康凯说得没错,每一个漂泊的人,内心都注定有一个或远或近的梦想。面包店是左左的梦想,与面包无关,只是恰巧因为她爱吃黑森林罢了。梦想也可以是一家书店,一家服装店,是什么都无所谓,只是她的一个未来,一个可以让她下半生吃饱穿暖的寄托。
第二天早上,左左离家出走。她给康凯留下一个纸条,说:别找我,我去休养一个月。
关上门那一霎,左左的心疼了一下,她不知道这样做的代价是什么,她希望自己不会后悔。
在此之前,左左只憧憬梦想,从未幻想过男人。现在,梦想依然遥远,男人却来了。康凯带来的生活,让她感觉到从未有过的快乐。她确信这男人就是她想要的。
没错,没人愿意去爱一个穷光蛋。可是,爱如果自由来去,听从大脑的指挥,那还叫爱吗?左左认了,她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缘分吧。所以,左左去找杜成义,她坐在那家伙面前,厚颜无耻地说:“一个月20万,然后彼此再无瓜葛,你放过我,也放过康凯。”
杜成义看着左左哈哈大笑,挥挥手就让手下把她赶出了夜总会。在外面的停车场,左左看见了康凯,他穿了身笔挺的阿玛尼西装,坐在一辆宝马SUV的驾驶座位上,毫无表情地看着她。
后来,他也挥挥手,招呼一个保安给左左送来了一沓资料。那是一张20万元的支票,还有一份关于面包店的经营企划。
然后,他就走了。他的车转了半个圈,驶出了左左的视线。
不是每个富二代都是游手好闲的纨绔子弟。富家子弟圈子里流行着一种名曰考验女友的相亲游戏,这个游戏的目的,是帮助一些富家公子寻找那种不拜金不物质、善良本分的漂亮女孩。
杜成义给左左打了电话,告诉了她所有的真相。“考验”这个词,让左左破口大骂。她骂康凯,骂杜成义,骂自己,骂得杜成义在电话里不停地道歉,反复说:“你别绝望,别绝望……”
绝望,左左愤愤地想,我凭什么绝望?她把家里所有属于康凯的东西抱成一团,在阳台上来了个天女散花。然后,她扑回床上抱着枕头,哭了一天一夜。
从第三天开始,左左一头扎进了面包店的准备工作中。她忙得脚打后脑勺,她才懒得想那个混蛋。可是20万元根本不够,按照康凯给她的企划书,竟然还差一半多。
這无疑是一个阴谋,是报复。左左又一次为自己的轻信而伤心。
店门装修了一半,有个人踩着一地碎渣走进来,是康凯。
他笑得一如往常般痴傻,手里拿着一张支票。
他的态度极其诚恳,说:“我是来还你那五千块钱的。”
如果是一个拜金物质的女孩子,当她有了20万,她才不会去开什么面包店,这也是杜成义让左左别绝望的原因。
“原谅你,凭什么,凭什么女人就要接受男人的考验,就因为你有钱?”那天,左左做了两件事——留下康凯的支票,然后把这个混蛋赶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