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家
没想到不提孙郎中还好,一提太夫人就更来气了,说孙郎中连个头疼脑热都治不好,还能指望啥?这次要不是谢大夫,说不定自己已经死在他手里了。
眼见母亲上火,县令只好闭嘴。他知道母亲久患癔病,不能跟她对着来,再说刘太夫人的提议也不能说没有道理。老人嘛,还有什么比健康长寿更重要的?
然而为难的是,谢惠亭的医馆左右都有人家。县令看中的是左手边李二开的茶楼,便派手下前去跟李二商量,让李二这几天估个价,并做好搬家的准备。
但李二却为难了,一边是县令大人不能得罪,一边是这茶楼的价钱好开,但让他放弃这处城南繁华热闹的地段,他又舍不得。想来想去,只好向谢惠亭诉苦。
谢惠亭没想到刘太夫人会有这种想法,一时哭笑不得。但对于李二,他当时就答复道:“你安心在这做生意吧,我孤身一人,又无甚产业,最方便的就是搬家了。依我看,我主动搬到城北,与刘太夫人挨边住着,这样大家就都安心了。”
说完,谢惠亭便又赶到县衙,将自己的意思跟刘太夫人说了,直把刘太夫人乐得合不拢嘴,说自己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但谢惠亭也不是说搬就搬,因为城南还有几个疑难病患,需要就近观察,谢惠亭的意思是等这几个患者病情稳定之后,他再动身去城北。刘太夫人当然没有意见。
几天后,正当谢惠亭以为城南的病患都已步入坦途之际,其中一个浑名叫杨大饼的病患,却托人来请,说是病情加重,卧床不起了。
谢惠亭赶去一看,才知杨大饼喝药之后,大泻十几次,人都快虚脱了。杨大饼自己也觉得奇怪,谢惠亭的方子他吃了有段日子了,身体越来越好,没想到今天会搞成这样。幸好药渣还在,谢惠亭将其倒在地上,对着药方一一检视,果然发现这里面多出了一味泻药,这显然是有人故意放进去的。
杨大饼想了半天,也沒想起这段时间跟谁结过梁子,更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平白无故地陷害他。但谢惠亭却突然眼睛一亮,道:“投药的人是冲我来的。”
大饼问投药的人是谁,谢惠亭没有回答。只是第二天,谢惠亭跑了趟城北,专程找到孙郎中,说有要事相商。
孙郎中傲慢而冷漠地盯着谢惠亭,问道:“你我虽然都是郎中,但向来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阁下此来有何见教?”
谢惠亭道:“过几天我的医馆就要开到城北来了。在刘太夫人住所的旁边,与您的医馆也很近。我听说孙家世代行医,尤精于药材的炮制及各种膏丹丸散的制作。我是这样想的,如果我来城北后,你我不妨合作,我负责替人看病,你负责炮制药材,制作丸散,我们一起将医馆做大,所得的收益一人一半,您看怎样?”
孙郎中实在没想到谢惠亭会说出这番话,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
谢惠亭又接着道:“您可以再想想,过几天我的医馆在城北开张之后,您再作答复也不迟。”
说完,谢惠亭正要转身离去,孙郎中却突然双手抱拳,单膝着地,跪在他面前,说道:“我没能治好刘太夫人的病,被县令赶出,医名大坏。但当时城北百姓还有很多站在我这一边,替我说话的。他们认为不是我孙某医术不精,是刘太夫人年事已高,病势复杂,换谁都不一定能治好。可没想到你谢惠亭一出手,三两天就治好了太夫人的病,一把扯掉了我脸上仅存的一块遮羞布。我无地自容,不敢出门。后来又听说你要来城北行医,医馆就开在我们孙家附近,我彻底绝望。我把你视作是砸了我们孙家饭碗,断送我们孙家八口人活路的对头,开始想办法报复你,确切地说,是想赶在你来城北之前,毁掉你的医名。我打听到城南有个叫杨大饼的,正在吃你的药。由于他家的院子很破败,根本就没大门,而药又是在院子里煎的,我很轻松就溜进了院子,将泻药投在了药罐里。我知道即使我不说这些,您也一定已经猜到了那个投药陷害您的小人是谁,但我还是要亲口向您坦白,向您请罪。”
谢惠亭一把将孙郎中扶起,说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以后两人好好合作,一起为百姓做事便是。孙郎中连声说好,并提议道:“我想把自己第一年的收入,全部赠送给杨大饼,以表示我对他的歉意,和我改过自新的决心。”
谢惠亭答应了孙郎中的请求,并说自己在城南行医时,就听百姓说起,孙郎中有侠义心肠,看来传言不虚,自己没看错人。
谢惠亭就这样与孙郎中合作开了医馆。一年后,他的一位老朋友前来探望。此人是有名的大书商,他问谢惠亭的书写得怎么样了,什么时候能交给他出版?谢惠亭问是什么书?书商说是《本草炮制学》。谢惠亭摆摆手,微笑道:“学问不够,写不下去,早就停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