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者

　　

　　这时，检验科的人来汇报，现场门窗完好，没有凶手的指纹和脚印。戴军瞥了一眼阳台，防盗拉闸仍然关得好好的，不免有些懊恼：“凶手熟知火车经过的时间，也熟悉保安夜巡规律，更没有被监控拍到，这一切都指向一个点，凶手就是小区里的人。但他是怎么进入受害者的家里，这一点一直困扰着我。不过，罪犯一般情况下都希望受害者被发现得越晚越好，这个凶手反其道而行，两次作案后都把门打开，是杀鸡儆猴，还是挑衅？”

　　

　　法医说：“不排除两者皆有。看样子，凶手有失眠或者神经衰弱的症状，而且报复心特别强。”

　　

　　戴军很快查到，凶手割舌果然另有隐情：死者是一个军嫂，刚搬来不久，丈夫这个月回来探亲，夫妻俩却频繁争吵。两口子有时会吵到半夜，而女人的嗓门尤其大，隔壁三栋的住户几乎都听得见。

　　

　　走访的过程中，戴军又遇到了许忠洁，只见她的黑眼圈更重了，但心情并没有影响：“上次那夫妇死了后，小区里再没人半夜放鞭炮了。过了半年，又出来个扰邻的，啧啧，被割了舌头。”

　　

　　戴军见她说得云淡风轻，不由皱起了眉头：“难道你希望扰邻的人都死？”

　　

　　“我可没这么想！但惩罚者可能就是这么想的。”

　　

　　“惩罚者？”戴军一头雾水。

　　

　　许忠洁解释道：“就是凶手啊。他每一次作案后，都会让小区的秩序变得好一些。不觉得他很像是一个惩罚者吗？”

　　

　　戴军正色道：“公共秩序怎么能靠触犯法律、随便杀人来维护？你好莱坞大片看多了！”

　　

　　许忠洁来气了：“我之前给相关部门打电话投诉，除了踢皮球，他们还干什么别的了吗？”戴军无言以对。

　　

　　这头，军嫂的丈夫获知妻子的死讯，从部队赶了回来，搂着妻子的尸体号啕大哭。

　　

　　戴军冷眼注视着他说：“邻居们反映你俩经常吵架，还动手。”

　　

　　丈夫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她疑心重，为了一点小事，就找我闹。抓着我又打又咬，我心里憋屈，就还手了。”

　　

　　“你们平时也吵架吗？”

　　

　　“会吵。比如，每天晚上我提醒她关好门窗再睡觉，她嫌我啰唆。这次我回来，发现她从不关防盗拉闸。以前我们租住的是顶楼，房东没有安防护栏，她习惯了，居然把这破毛病带到了新家。”

　　

　　丈夫还在继续说，戴军却坐不住了，他立马让人检查外墙。果然不出所料，工作人员在靠近阳台的外墙、排水管提取到几个42码的鞋印。从鞋底的纹路来看，凶手穿的是一双攀岩鞋。

　　

　　戴军悔得直拍自己的脑袋：他忽略了一个可能的情况，即受害者忘了关闭防盗拉闸，而是凶手从外墙攀爬进入室内，自己动手关上的！从而制造了从正门进入的假象。

　　

　　尽管案子有了新的突破，可是没有指纹，没有监控，没有人证，还是空欢喜一场。小区里早已人心惶惶，深怕得罪了邻居，保不定哪天就会横尸家里。

鉴于此，戴军找到物业，提出在楼道和消防通道安装监控，并增派人手巡逻。黄主管也正头疼得紧：很多业主因为命案迟迟不搬进来，甚至有业主张罗着卖房，收不到一定比例的物业费，公司只能喝西北风。想到这儿，他无奈地答应了。

　　

　　山与城小区慢慢地恢复了平静，戴军的心却始终悬着。

　　

　　就在住户们已经不怎么谈论惩罚者的时候，山与城小区又出事了——一个保安在值夜班时被人勒死在监控室里，双手的手筋被挑断。这距离上一桩命案只有3个月！经过现场勘查，戴军确定凶手还是惩罚者。这次不一样的是，惩罚者删除了所有的监控录像和备份。

　　

　　整个小区沸腾了！局里抽调了更多警力，同时给戴军施压：无论如何，这次一定要破案！

　　

　　戴军当天就去找黄主管，一进办公室，就见黄主管被业主们团团围住。众人见了警察，更是群情激昂。原来，这个月恰好是缴纳一年物业费的时候，小区里出了这么多命案，没想到黄主管居然还有脸催收物业费！业主们当然不干。

　　

　　黄主管振振有词：“小区入住率还不到三分之二！如果连这点物业费也收不上来，物业怎么维持？”话音刚落，一个业主就挥拳朝黄主管打来，戴军眼疾手快，反手挡了回去，接着一把拉着黄主管进了里间，关上门，手一松，黄主管重心不稳，退出老远。他正要骂娘，戴军火了：“你想被业主们活活打死吗？山与城占地16万平方米，有41栋楼房，且已全部交房，就算按照三分之一的入住率收取物业费，一年下来的开销也绰绰有余！三桩命案，四人被杀，可这里还是只有一个门卫室，一个监控室，夜班仅有两个保安。门卫室距离监控室有50米，还要拐角！”

　　

　　黄主管还是嘴硬：“瞎说！监控室有两个保安。”

　　

　　“如果监控室同时有两个保安，凶手如何趁虚而入？假设其中一个出去巡逻，他的夜巡时间未免太久了点吧？因为直到早上7点尸体才被发现！现场没有搏斗痕迹，毫无疑问，工作时间里的保安当时在睡觉！”戴军分析道。一席话，说得黄主管哑口无言。

　　

　　戴军却没有放过他：“你们把挨着小区大门的住宅划分为形象区，一律不得安装防盗窗。发生命案后，才同意安装隐形防盗网。就在一个月前，形象区里的3家住户同时被盗，小偷像拉窗帘一样拉开了隐形防盗网。你们赔钱了事，对外封锁消息，但这一切能逃过其他业主还有那个惩罚者的眼睛吗？出了这么多事，保安还能在监控室里睡大觉，凶手挑断他的手筋，是不是对你们无为的挑衅？”“别说了……”黄主管身体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