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娇欲滴的桃花伸进纸窗内,风偶尔吹过,落得满地桃香,剪影摇曳,姐姐将花梨木梳插进我的头发中,一下一下地梳着。
“韵,你是快要成家的人了,那帮狐朋狗友中有作风不检点的,该断就断了吧。”姐姐淡淡地说。
我轻吸一口气,没说话。
“听说,那家的姑娘长得挺标致的,”姐姐笑了笑,“你这臭小子可真有福气。”
我懒懒地翻了个白眼,不置一词。
姐姐果真有当媒婆的本领,絮絮叨叨说了一个时辰,还没说完。
我往嘴里扔了一颗瓜子,吐出瓜子皮,当我嗑到第八十八颗瓜子时,姐姐已经替我绾好了发髻,瞧,数着呢,多吉利的数字。
我拍了拍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我比姐姐高出半个头,姐姐含笑地仰头看我,“我弟弟就是帅,一会儿跟姐去亲家看看,还需置备些什么。”
我说,“这么瞻前顾后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娶亲呢。”
“你姐我从来不搞女人。”
我笑,“你弟我一直都在搞男人。”
姐姐的脸蓦然绿了,冷斥,“以后不准谈这个。”
终于,姐姐逼不得我,独自一人生着闷气自己去了那个她嘴里所谓的“亲家”,临走前,我忘了提醒她,别拿菜刀去,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砸场子的呢。
坐在江边,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转过头去,又飞快地转回头来,后面站着一个膀大腰圆,脸长得跟富春包子一样的中年男人,还有两个貌似挺猥琐打手。
我的第一句话,“我不认识你。”
胖男人大骂,“呸,哪个欠钱的都说不认识老子,老子还要不要卖啦?”
“确实不要卖了,您这长相,不适合。”我万分诚恳地说。
胖男人一愣,随即道:“你把老子当什么啦?”
我一听纳闷,“不是妓男么?”
“妓男?你说老子是妓男?!”胖男人大怒,招呼两个打手,“妈的,把这小子给打成妓男!”
两个打手一听,懵了,忙问,“老……老大,这打成妓男是打成什么样……?”
胖男人急了,怒吼曰:“妈的,打成老子这样!”
“……”
“……”
“……”
我们三个全都愣了,还是我很理智性地问,“这位老大,请问您想干什么?”
他恶狠狠地道:“讨债!”
我这才想起来,今年三月份,我借了扬州柳花街阳春院里的罩场子的马老大三千两银子喝花酒,可惜的是,那天有闹场子的,花酒没喝成,这钱,倒是被我姐当成给我娶媳妇的钱了,至今还在家里搁着呢,不过我嫌回家取钱忒费劲。
马老大一把揪过我的领子,我用扇子轻轻打了下揪着我领子的爪子,“钱,我是有,就看么个花法?”
马老大眉头一拧,“小子,别给老子装蒜,实话告诉你,这扬州装蒜能装过老子,还没出生呢!”
“是,看出来了。”
“还钱,听到没有?”
我拿着扇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一脸地笑,“你最好对我好点,你信不信,我已经拿你借我的钱,去找个了物美价廉的杀手时刻准备着,要干掉你?”
马老大完全愣了,大概没想到,欠钱成老大了,自己不光没拿到钱,还得时刻提防着被欠钱的请的杀手给干掉,做老大做到这份上,也算一大传奇了。
我弹了弹衣领上的灰尘,合上扇子转身就走,两打手挡在了我前面,我叹息一声,“你们这两个死跑龙套的!”
我云袖一扬,径自越过两人,走了。
两个打手还立在原地,马老大回过神来,就对着两个静立不动的打手,开始大骂,口水摧残。
一回身,见到一个穿着月白色长衫的书生,他眉目干净,笑容很清澈,站在原地,想是观察了我许久了,他走上前来,温和地问:“你就是韵?”
我点点头,展开水墨扇子。
“小生姓袁。”
我客套地抬起手,“哦,原来是袁公子……”本来想说‘久仰久仰’的,想了想,又觉得不适合,所以,那四个字,化成了我一个嗝。
本来想说些什么,可没想到那个嗝噎在我嗓子里了,把我脸憋得通红。
“你哪里不舒服么?”袁公子一脸关切。
“没事,肠胃问题。”我摆了摆手。
“胃炎不治,必是后患呐。”袁公子二话不说,拉起我的手就去朝城里最好的张大夫那里去了,我揶揄地笑,甩开了他的手,“袁公子,我还不是你小舅子呢,不必这么关怀我。”
袁公子惊诧地看着我,“你怎么知道我是……”
“我姐老起你,”我嗅到奸情的味道,“打你一出现,我就知道你是谁了。”
袁公子朝我轻柔地笑了,我撇开眼,轻轻摇晃着扇子,“不过,袁公子,别陷的太深,摊上我们姐弟,是要倒霉倒到地府的。”
袁公子怔了怔,随即笑着说不明白我的意思。
我转过身,留了句话给他:自己慢慢琢磨去吧。
三月十八日,宜婚嫁、宜迁坟、宜开张。
姐姐在我旁边,大肆地笑,“十八呀十八,好日子呀好日子……”
坐在高头大马上,我胸前系了一朵超俗的大红花,头顶的发髻,是姐姐编了两个时辰半的龙凤呈祥髻,我打个哈欠,都怕把这精心弄好的发型给坠毁了。
喜娘张着血盆大口在那偌大的府邸门口咯咯媚笑,“这就姑爷吧,长得真是俊俏呢!这要不是娶亲,喜婆子我,都以为是哪家的大姑娘出嫁呢!哦呵呵呵呵……”<br> 我对她的话,没什么表情,但对她的笑声,感到毛骨悚然。
望了望天,今天日子挺好,就是天儿有些阴。
新娘子出来了,我懒得看她一眼,这个要成为我娘子的人,我连一面都没见过,哪谈得上喜欢?喜欢她,还不如去喜欢阳春院的姑娘呢,起码阳春院的姑娘能让爷我舒坦,可这大家闺秀呢……
我有个朋友说过,那些大家闺秀,在人前是贵妇,床上也要坚持做贵妇,他都后悔娶亲了。
他们要的是什么?人前是贵妇,在床上,就得做荡妇,这才能拴得住相公的心。
我对此说法一笑,道:原装的,怎么都比旧货好,就是味道差一些。
说这话的时候,我感觉自己也挺猥琐的。
说句丢脸的话,我是倒插门女婿,也可以理解为是吃软饭的,只听说是那林家小姐看上我了,坚持要嫁我,这桩亲事才成的,其实,那小姐长得是方的还是圆的,我压根就不知道,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那林家小姐不是任何一种形体。
拜堂的时候,我的新娘子步履婀娜地走出,然后对我盈盈一拜,我慌了手脚,下意识地去摸扇子,却发现扇子已经不在了,按照我自己的看法——我恋物。这就像有些富贵人家的老爷喜欢某一件稀世珍宝一样,可我不爱珍宝,却对自己做的扇子“情有独钟”,我姐在拜堂前,拿走了我的扇子,还说是怕新娘子看出来我从心里觉得扇子比她好看,怕她把我当成变态。
喜娘搀扶着林家小姐,看那杨柳一样的身条,挺弱不禁风的。
高堂上坐的是我岳父,眉头拧得死死的,其实,我岳父对我很不满意的这事怪我,临成亲前,我跑到岳父跟前,对他说,你把女儿嫁给我,就等着倒霉倒到地府吧,我承认,我不长个包子样,狗也不会跟着,岳父,这道理大家都明白,您啥也别说了,你女儿,我娶!
当时,岳父的脸,就绿了。
不知情的姐姐还以为岳父是势利眼,误会我们自己是贪图他家财产的人呢,按照姐姐的话来说,就我们姐弟想赚钱,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这可不是夸大。
堂拜完了,我也没喝多少酒,就被推进了洞房里,新娘子穿着大红喜服,安静地坐在床沿上,喜帕轻动,却不见人动,我来回走了几步,倒了一杯酒,辛辣的酒水滑过喉咙,壮了壮胆,我走到她面前,新娘子微微一动,仿佛有些欲拒还迎的样子,我定定地看了她许久,最后,又回到桌前,倒了杯酒喝,一杯一杯地喝……
过了半个时辰的功夫,整壶桂花酒都被我喝没了,我还是挺清醒的,暗暗嘟囔:“妈的,假酒!水货!”
终于,我又磨蹭了半个时辰,才站到她的面前,伸出手,喜帕下的头颅微微上抬,我闭上眼睛,一手慢慢掀开她的喜帕,而另一手却伸进还未完全掀开的喜帕里,手指准确地点在了她的额头正中央。
缩回手,被掀开的一半慢慢放下。
她就那样保持的姿势没动,我火急火燎走到门前,发现门口不时有人路过,吹灭了红色的喜蜡,烛泪滚滚而落,我打开窗户,毫不犹豫地跳了出去。
没错,我逃婚了。
阴沉沉的天空打起了闷,数道闪电劈在了林家大院里,我不禁悲观地想,这逃婚而已,不至于用闪电劈吧?
前面突然蹿出了一个小红影,有成年黄狗那么大,它跑到哪,闪电就劈到哪,我一惊,趁着那玩意儿跑到我这边来时,率先猫进了草丛里,谁知,那红影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怎么着,在我恐慌地目光下,一下子蹿了进来,与我脸对脸地压了下来,此时,咔嚓一个闪电劈了下来……
到了后半夜,过了三更天,我哆哆嗦嗦地爬了起来,发现压在我身上的大狗不是一条狗,而是一只皮毛火红色狐狸,我这气立刻不打一处来,敢情,我这是帮这畜生渡劫了!
因为婚礼没吃多少东西,我肚子开始饿,我知道自己得先出去,呼哧呼哧地拖着这条昏迷着红狐狸到墙根边,打算先把这畜生弄出去,怎么说也得先逃出林家大院再说。
用了半盏茶的功夫,我拖着这条死不活的红狐狸一直往桃花林走。
生起一堆篝火,拔出插在短靴上随身携带的匕首,我在一块比较平坦的硬石上来回磨,映着月光,额头上掉落下我的一滴汗珠。
过了半晌,我发现一双深邃的眼睛幽幽地望着我,我一侧头,发现红狐狸正用一双狭长魅惑地眼睛来回扫视着我,我幽幽地看了它一眼,红狐狸歪了歪头看我,我一笑,“你这畜生还真有灵性。”
红狐狸眨了眨眼,轻巧地蹦达到我身边,两只耳朵猛地一抖,身后的大尾巴轻柔地缠住我的手腕,我和蔼地摸了摸它的毛,笑眯眯地说,“小畜生,咱俩商量个事呗?”
红狐狸望着我,耳朵抖了抖。
我磨着刀,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我帮你渡了劫,算是你的恩人吧,你就说说吧,你是几百年的妖狐了?我现在正饿着呢,给我一条尾巴当晚餐呗?”
红狐狸弯起狭长的狐狸眼,仿佛是在笑,它逗弄似的伸出尾巴在我面前,我看了笑容一下子垮了,看它这样,才一尾,是刚刚修成妖的幼狐啊,我咬咬牙,问,“可以吗?”
红狐狸仍旧笑眯眯地望着我,丝毫不怕的样子,尾巴在我的脸上扫来扫去的,我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不再犹豫,一把按住它的尾巴,就在落下刀的一刹那,突然狂风作,吹起树叶和尘土,噼里啪啦地全往我脸上糊,我吐出满嘴的树叶皮子,再一看,身边的红狐狸早就不见了,张望一看,只见那条狗一样大的红狐狸站在不远处的山丘上眼泪汪汪地望着我。
耳朵动了动,幽怨地看了我一眼,然后跑了。
我朝它喊:“是你让我砍的,怎么反悔了,真不厚道。”
晚餐跑了之后,我的胃开始收缩,不时发出几声哀鸣,早知道,就不该指望那头畜生报什么恩的,我觉得我简直太天真了。
约莫天蒙蒙亮了,我呻吟着起来,就看见有人挡住了那清冷薄弱的阳光,我一个鲤鱼打滚,翻了起来,是个中年大汉,他看着我身上的喜服,问,“是不是姑爷?”
原来是林家家仆来抓我了。
“你这不都看出来了么,我说不是,不也得随你回去见咱老丈人么。”
中年大汉愣了,“咱老丈人?”说着,双手胸,脸色大变,骇然道:“你想干什么?”
我说,抱歉抱歉,兄弟,我口误。
“我说,你不都看出来了么,我说不是,不也得随你回去你老丈人么。”
中年大汉又一愣,“你见俺老丈人干什么?”
我一拍自己嘴巴,“抱歉抱歉,兄弟,我又口误。”
中年大汉喝道:“废话少说,是男人的,随俺回去见咱老丈人……”
“……”
中年大汉见我不动,抽出了明晃晃的刀子,“你不走也行,咱手底下见真章吧!”说完,亮出招子来,我又是下意识地想展开扇子,手里却空空的,结果一愣,这一愣神,险些被刀子劈到,闪过那雪亮的大刀,我绕过树,一味地躲闪,中年大汉逮我颇有些吃力,我单脚点在了他的刀面上,大汉浑身一震,脚跟站稳,勉强抗住,回身又是一记回马刀,这一刀可划破了我的手臂,嘶……我倒吸一口气,捂着胳膊,一脚踹在了他的胸口上,他身体一震,我俩各退了三步。
中年大汉面色铁青,死死地盯着我,“……”
“……”我冷冷地看着他。
他还是没说话,“……”
我嘴角微动,心道,难道他还要打?
“……”
手臂辣地疼,我刚摆出要打架的架势,他忽地谄媚的笑,“有话好好说,和气生财,和气生财。”
“姑爷,别这么顽固嘛,俺们小姐可是数一数二的大美人,想必你连盖头都没掀就出来了吧?你要是看了小姐的脸,估计,就不愿意往外跑了!”
我没说话。
“姑爷啊……”
我一摆手,“得,你就废话了,帮我给你家小姐带个话就成,她会明白的,俯耳过来。”
中年大汉一听,笑脸苦了起来,乖乖俯耳过来,我轻轻在他耳说了一句话,中年大汉一听,脸色骇然,犹疑不定地瞪着我,我闭着眼点了点头,中年大汉思忖片刻后,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看他走了,我一下子坐在了地上,看着血流不止的伤口,懊恼不已。
让我意外的是,那只红狐狸又不怕死地回来了,嘴里还叼着一只色彩鲜艳的大型野鸡,它呜呜地叫了两声,将鸡丢在了我的面前,我大惊,指着那只色彩斑斓的大野鸡,颤抖着开口,“你居然打了一只成年鸡精回来?!天呐,你真的只有四百年的道行吗?”
红狐狸抖了抖耳朵,尾巴扫了扫我的胳膊,胳膊上的刀口慢慢消失了,完好如初,仿佛是长出了一层新皮,如果不是衣服的豁口上还有些血迹,我几乎都要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不过,没工夫再管这只不说话的狐狸精究竟是几百年的妖狐,拾了些柴火架成烤架,我火急火燎地拔完鸡毛,才发现,原来火还没生上,我又看向红狐狸,用一种商量地口吻,说:“兄弟,借个火呗?”
魅惑地狐狸眼一白我,艳红的尾巴轻轻一扫,柴火顿时燃烧起来。
整整一个上午,我和一只狐狸精在篝火边,围堆吃着一只肥得流油的烤鸡。
然后,美美地睡上一下午,我做了个梦,梦见有个滚烫滚烫的火炉烙在我的肚皮上,让我感觉像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哪知一醒来,发现那只不要脸的狐狸精竟然趴在我的肚子上,睡得很香,毛茸茸的脑袋糊着我的肚子,我感觉到肚子那块潮呼呼的,赶走狐狸精,掀开一看,差点给我捂出痱子来,我出的汗把衣服都湿透了。
红狐狸看都不看我,翻了个身,仰着肚皮,猩红的舌头着爪子上的红毛,得很仔细,不时还拿爪子洗脸,看我一直在看它,才慢悠悠地起来。
自从逃婚到现在,已经过了五天了,我漫无目的地坐在一家小茶馆里,喝着茶,茶水续了五六次,全茶馆的店小二直朝我瞪眼,我才听到了我想听的消息。
其实,这几天,我一直都在山里躲着来着,不光是躲林家人,更是躲我那手段狠毒的姐姐,本来在山里呆得挺好的,有狐狸天天给你打鸡吃,基本上就是吃饱了睡,睡饱了再吃的日子,这日子过的也挺惬意的,可谁知,一天前,山麓下,路过俩樵夫,讨论着瘟鸡传到咱们小镇上来的事,让我当下就想剁了那狐狸精的尾巴。
听说,五天前,林家小姐一病不起,许多名医皆束手无策,而我传成了一个现实版的负心汉。
说这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那是自欺欺人,再三思虑而下,我决定夜探林家大院。
自己琢磨的做了一根叫做‘攀龙爪’的绳索,那玩意对飞檐走壁特有用,听说,大多有技术含量的小偷都是靠这玩意才成功一大半的,费了不少的劲,才气喘吁吁地爬墙进来,我看了一眼‘攀龙爪’,有个想法,我决定等这件事情过去后,就写一本书,书名都想好了,就叫《飞贼是怎样炼成的》,恩,一定能畅销!
小姐的闺房外一个人也没有,但是我也不敢从大门进,悄悄打开窗户,小心翼翼地翻了进去,那一刻,我觉得,我真的挺像采花贼的!
林家小姐躺在床上,床上放着轻纱帐子,看不清里面人的情形,我刚想掀开帘子,身后突然出现的凉意,让我忍不住打个寒战。
“就知道,你一定会出现。”
我没动,只是说,“你又何必用这种办法逼我出来?恩?袁公子。”
身后的人一怔,随即笑,“韵啊,你真是聪明。”
我回过头去,见一个身着月白长衫的男子双脚悬浮着立在房间中,神色颇怡然自得。
“你把林家小姐怎么了?”我问。
袁公子淡淡一笑,“没怎么,只是她的魂魄捏在我的手心里,是生是死,全是你一句话。”
“哦?是么?那我要她生。”
“没问题,只要……”他顿了顿,柔柔地笑,“你把火云灵狐交给我,她的命,你带走。”
“什么火云灵狐,我没见过。”我挠了挠耳朵。
“申家的传人,又怎会连火云灵狐都认不出,你这谎话,也太明显了。”
“……好吧,那如果我不交呢?”
“那么,林家小姐死。”
我笑,“那如果我先杀了你这么一个不人不鬼的东西呢?”
袁公子轻一笑,“韵,没用的,林家小姐魂儿早已和我的魂魄绑在了一起,我昌,她生,我死,她亡。”
我犹豫了。
“林家小姐那么爱你,你的薄情,让她颜面丢尽,你无情的话,让她一病不起,现在,你还要为了一只灵狐,将她害死,韵,你这么做,实在有些残忍。”
我更犹豫了。
“那只是一只刚刚百年的小狐狸,你确定,它可以帮你增加千年的道行么?”
袁公子笑得更嘲讽了,“刚刚百年?狐狸最会骗人了,连你的眼睛都被它蒙蔽了,一千六百年的三尾妖狐,若服用它的内丹,又岂是增加区区几百年的道行?怎样,换是不换?”
我捏紧了拳头,瞥了一眼正在沉睡的无辜的林小姐。
突然,我双手结出法阵,冷声道:“三尾妖狐,开玩笑,我怎么可能捉得住它!倒不如先制住你这厉鬼!”
袁公子飞身后退,如一道影子,凌空打出一记闪雷,电光乍起,我掏出十三道灵符,排成天罡北斗阵式,贴上他的闪雷,一股刚猛的气入体,我的后背重重地磕在了墙壁上,顿时气血翻腾。
袁公子从上空落了下来,轻轻地站在了地上,脸色苍白地看着我。
“你又何必这么固执?”
“想得道升天,这本无错,想利用灵狐内丹升天,也没错,但你其心可恶,竟利用无辜凡人的生命,达到自己升仙的目的,其心,才可诛!”我晃悠着站起来,“我虽不算一个好人,也不会枉害人命,可是要遭天谴的。”
袁公子定定地看着我,许久才开口道:“我只是想变成人……”话音未落,正在这时,我的耳边擦过一道银光,直射向袁公子,我愣愣地看着那道光直插入袁公子的心口,伴随着他凄厉的惨叫声。
“韵……”我猛然回头,见到姐姐那陌生又熟悉的双眼,陌生是因她的双目是绿色的,这让我后退了一步,姐姐走上前来,看着面容扭曲的袁公子,目光中没有丝毫的感情,冷冷一嗤,“魔物!”
袁公子说不出话,只是心痛地看着姐姐,身体慢慢变得模糊起来……
我心一凉,“姐姐?!袁公子的魂魄与林小姐连在了一起……”
姐姐冷笑,绿眸幽幽,“那有什么,能封印住此种厉鬼,区区一条人命又算什么?”
“这是什么……”
“封魂钉。”
我感觉到床上的林小姐气息渐弱,又看着即将要慢慢消失的袁公子,心下缓缓泛起一阵凉意来。
姐深绿色的眸冷冷地看着袁公子,“厉鬼害人,当诛,当灭。”
袁公子缓缓伸出手,想要触摸姐姐的脸,姐姐眉宇一凛,手心打出一道光来,砍在了袁公子的手上,他的脸扭曲了起来,最后全部融合在了封魂钉中,铛的一声,封魂钉掉在了地上,滚落在了我的脚边。
我感觉胸口好似火烧一般的疼痛,姐姐的绿眸闪烁着寒光,她向我走来,我喉头一甜,吐出一小口血来,姐姐蹲了下来,轻轻着我的脸,又慢慢滑到了我的脖子上,绿色的瞳孔泛着细微的涟漪,“韵……”
我缓缓抬起头,眼睛锁着她的绿眸,右手轻探向右腿上,轻轻拔出插在靴子上的匕首,我笑,“林小姐死了,袁公子也死了,我也快死了,那姐姐你呢?陪我好不好?”
姐姐眼中一闪,“韵……”
我不在迟疑,将匕首送入她的小腹中,轻轻一转,姐姐的瞳孔有那么瞬间收缩起来,从绿色慢慢变回了黑色,但也没了光彩,死灰一片的黯淡,她紧紧地掐着我的胳膊,最终,无力地松开垂了下去,身体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看到姐姐含笑着死去,我猛地吐出一口血,躺在了她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