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徐青衫是一个推理小说迷,学生时代,就将欧美和日本的许多推理大师的作品读遍了。大学毕业后,他先后打过几份工,但因种种原因,每一份工作都没干多长时间。一天,徐青衫因为待业无聊,又上网看推理小说。但他没有看那些大师的作品,而是在几家文学门户网站下载了几部人气很高的大陆作家写的推理小说看,结果发现这些点击数几近天文数字的所谓精品,写得都有些差强人意,由此萌生了自己写作的想法,于是,徐青衫的中篇处女作《老屋杀人事件》就诞生了。
徐青衫将这个稿子投给了一家推理杂志,并很幸运地被发表了,他一发不可收拾,又接连写了七八个中篇作品,并分别投给三家推理杂志,结果比他想象的还要顺利,所有作品都发表了。每部小说稿费虽然都不多,但加起来也有三万多元人民币,徐青衫觉得这比打工要容易得多,而且这是他的爱好,于是从此成为一个自由撰稿人,专门给这些推理杂志写稿子混稿费。
但是,半年后徐青衫遭遇了创作的瓶颈,写不出新意,这让他非常苦恼。也许,推理小说这种类型文学,本身就有一些短处?不写杀人,根本没人爱看;而写杀人,无外乎情杀、谋杀、仇杀、奸杀、以及想勒索别人,却反被勒索对象杀死之类的题材。
为了开启灵感,徐青衫决定出门散一会步。这时虽然已是晚上22:39分,并且还下着大雨,但他毫未在意,拿上雨伞,出了租住的民房,向大街行去。
因为下雨,街上的行人很稀少,徐青衫一边走一边构思着新的故事,不知不觉中走了很长一段路。他突然发现自己走到了城乡结合部,马路上没了路灯,前边一片漆黑。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个行人。于是决定沿原路返回,但就在他转身之际,他被两道刺眼的白光射得睁不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已被一辆小车撞飞出去!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家医院的病床上,一个长相有些阴阳怪气、头发未老先脱的青年医生正在为他处理伤口。徐青衫呆了一小会,才想起那场车祸,他问青年医生是谁将自己送来医院的,青年医生头也不抬地说:“不知道,估计是撞你的那个肇事者送来的。反正发现你时,你是躺在医院的大门口。”
徐青衫骂了几句后,见自己没有残废,只是受了一些皮肉伤,加之对方总算还有一点良心,把自己送到了医院门口,而不象一些更缺德的家伙一样,置之不顾,驾车逃逸,所以平息了怒气。
青年医生一边为他处理伤势,一边问他事情经过,徐青衫将自己构思推理小说,结果不小心被车撞倒的经过大致说了一遍。
青年医生也是一个推理小说迷,听了颇感兴趣,问他构思出新故事没有,徐青衫说暂时还没有,并说几乎所有的杀人类型都已被自己写遍了,简直难于想出新的故事。青年医生不以为然地说:“其实写推理小说,关键是看作者从什么角度入手。而且,我觉得与故事相比,更重要的是写人。可惜很多庸俗的推理作者并不明白这一点,总是将太多心思花在构思情节和推理本身上面,却忽视了对人物的刻画,结果这些推理小说,往往人物很苍白,归根结底,是作者观察生活不够,完全是凭空臆想,胡编乱造,所以小说不好看。”
徐青衫听了脸上微微一红,有些不服气地说:“小说本来就主要靠文学想象力,生活体验固然重要,但毕竟作家和罪犯是不同的两类人,作家很难有机会直接观察犯罪,所以……”
青年医生轻叹口气,说:“其实犯罪每天都在我们身边发生,只是我们没有勇气去正面观察而已。”
徐青衫说:“你的话虽然也有一些道理,但罪犯脸上没有写字,作案时更不可能让作家到现场去观察。”青年医生眼神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下,忽然说道:“你如果真想写一篇与众不同的杀人故事,我倒有办法帮你的忙。”
徐青衫吃了一惊,“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写过推理小说?”
青年医生笑了:“那倒没有,写作是很寂寞的事情,我不是能耐得住寂寞的人,哈哈。”
“那你是什么意思?”
青年医生不答反问道:“假若我有办法,能帮你站在罪犯面前,亲眼目击一次杀人的过程,并且还能使自己绝对不会被罪犯发现你的存在,你有胆子去目击吗?”
徐青衫说道:“那怎么可能?除非我是一个隐形人!”
青年医生认真地看了他一眼,忽道:“其实,要变成一个隐形人也不难。”
徐青衫一惊:“你开什么国际玩笑?是看科幻小说太多了吧!做隐形人,这是全人类都只能想,却办不到的事情!”
青年医生不置可否地起身离去,进了隔壁办公室。徐青衫正莫明其妙,忽见他手里拿着一张白纸进屋来,盯着徐青衫的眼睛很认真地问他:“请问这是什么?”
“这是一张白纸呀,你弄什么玄虚?”
青年医生不答,从白大褂的左边口袋里摸出一只小瓶子,里面装着小半瓶什么药水。他将白纸铺在徐青衫病床前的那把椅子上面,然后将瓶子里的药水洒了两滴到这张白纸上,又将白纸放进地上一只盛有半盆清水的面盆里,过不一会,徐青衫便看见白纸上面慢慢现出一些字来。
徐青衫看了一会,笑了:“这张纸上的字是用一种特殊的药水写上去的吧?而这瓶药水,应该是一种显影液,这种把戏在一些武侠小说里看见过,不足为奇。”
青年医生说:“你说的不错,这并不是什么新发明。可是,人类有时却很愚蠢,不能举一反三,结果几百年前本来就能实现的梦想,直到今天居然还没有人联想到!”
徐青衫见他说得十分认真,问道:“你不会是说,人也可以象这些字迹一样,通过这两种不同功用的药水,实现隐身和现身的奇迹吧?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青年医生见他不信,说:“其实我读大学时用自己的身子做过这种实验。”为了证明自己的话,他从白大褂的右边口袋里又摸出一只装有一种无色药水的小瓶子,象护士给病人打针前那样,用一把镊子敲碎玻璃瓶子,然后将里面的药水全部涂抹在自己的左手上。
结果,让人惊叹不已的奇迹真的发生了!他的左手就象变魔术一样,突然看不到了!
见徐青衫惊得目瞪口呆,青年医生诡秘地一笑,又将刚才那瓶显影药水涂在那只“消失”的手上,于是那只手又出现在徐青衫眼前。
“你现在相信了吧?怎么样?想不想做一次隐形人,去用你的眼睛,亲眼目击一次犯罪,并将你见到的真实杀人过程写入你的推理小说里。”
徐青衫呆了一会,终于说道:“我愿意!”
青年医生笑了笑,说:“那好,我就帮你隐身几天,等你不想隐身时,再来这家医院找我为你涂上显影药水。但请你一定要记住三点:一是只能是在夜班时间,二是只能找我本人,因为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现在这个世界上,还没有第三个人知道隐身方法的秘密!”
“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当你涂上这种隐形药水后,千万不要直接被阳光照射到,因为这种药水非常怕太阳的紫外线,当你不小心被阳光直接照射到身上的话,你不但会被人看见,而且你的肉体立即会被这种药水烧烂!那种感觉就象被人用浓硫酸泼满全身一样,会将你活活烧死!”
第一章 冒失的代价
零点二十九分,宋明畅回到自己居住的艺华小区。
他今年34岁,原是一家国营企业的财务主管,因为挪用公款炒股,被开除了工作。便向亲朋好友借了一些钱,自己做生意,但因为经营不善,折腾了四五年,不但没赚到钱,反而欠下了几万块钱的外债。就连现在所居的这套两室一厅、建筑面积70平方米的商品房,首付金也是向父亲借的。生意做不成,银行按揭还得还,于是靠熟人帮忙,去一家私人承包的纸箱厂做了会计。
今天是老板的生日,老板将厂里的大小干部都请去家里喝酒,吃喝完后,又留大家打了几个小时的麻将,直到12点钟,才散了场。
宋明畅带着几分酒意,乘电梯上到自己居住的12楼后,正要取钥匙开自家的防盗门,忽然发现隔壁住户的防盗门虚掩未关,而屋里又没有开灯,微微犹豫了一下,忍不住凑眼向屋里偷看。
客厅里黑洞洞的,没有一点动静。
“一定是主人粗心大意,门没上锁就睡觉了!”
他在一种邪恶的力量驱使下,决定摸进屋去偷一点东西。为防意外,他取出钥匙,无声地将自家的房门开了,也让房门虚掩一线,这样,只要邻居家一有异样动静,自己就能以最快的速度逃回家里。
他小心地推开邻居家的门,轻手轻脚地走进屋去。
虽然确信主人已经睡下,但为安全起见,他还是决定先查看一下各房间的情况,而没有急着在客厅里顺手牵羊拿些东西。他小心地通过走廊,摸到了门对门的两个卧室之间。因为这套房屋与他家设计相同,所以他知道左边那道门里是主居室,右边的是次卧室,而紧邻次卧的是卫生间。
虽然搬来这个小区住了三年多,但对于邻居家的情况,他却几乎一无所知。有时在等电梯之时,偶尔碰见,彼此也没有打招呼。根据他的印象,这家好象只住有一个青年女子,所以一直怀疑对方是个离婚独居的寡妇,或者还没嫁人的剩女。
他先将次卧室的门轻轻打开,向屋里偷看。次卧室虽然没有开灯,但窗帘没关,透过远处一些楼房的光亮,可以清楚地看见这间屋子没有住人。屋里只有一桌一椅,桌上放有一台电脑,看来主人只把这间屋子当做书房使用。
他又轻轻拧开主卧室的门把手,顿时大吃一惊,只见床头灯竟然亮着!而主人正和衣躺在床上发呆!
更要命的是,那个年轻女人也发现了他!
那女人忽见一个男人出现在自己家里,惊了一下,随即尖叫起来。他慌忙扑上前去,用身子压住对方,并用手去捂对方的嘴。
年轻女人一边拼命挣扎,一边大声呼救:“来人呀,杀人了!”
他惊恐万分,用双手卡住对方的脖子,年轻女人更加惊恐,拼命反抗。
他死命镇压对方的反抗,因为他的身材非常强壮,所以很快就控制住了局面,女人已渐渐失去了反抗之力,但就在这时,女人似乎突然又生出一股新的力量,力气大得让他吃惊,他的两只手几乎要被扳开,甚至沉重的身躯也差点被推下床去!
但最终还是因为彼此力量悬殊太大,女人被彻底压制。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发现女人早已没有了抵抗。本来和自己纠缠不休的手和脚,也已经离开了他的身子,软软地象个大字一样地散开着。
他惊了一下,松开双手,看对方是昏厥了还是已经……
结果他恐怖地发现对方已经死了!
天哪,自己竟然杀了人!
想到刚才那个冒失、冲动的决定,将自己变成了一个罪不可恕的杀人犯,他的肠子都要悔青了!但人已经死了,追悔已迟。
他呆呆地看着女人已经死去的身子,虽然因为刚才的挣扎,她的上衣几乎完全被扒开,露出了黑色的乳头和雪白的肚皮,但这些已完全刺激不起他的欲望了,他只觉自己的脑子变得一片空白。
现在要怎么办?趁没人发现,马上逃回家里?
但尸体被人发现了怎么办?警方会查到自己头上吗?
他也是一个推理小说迷,结婚前也曾写过推理小说,虽然都未能发表,但毕竟写过几部推理小说,所以具有一点反侦察的能力和意识。他知道杀人现场是不可复制的道理,警方往往能在杀人现场搜集到许多罪犯意想不到的杀人证据,比如指纹,足迹,头发,甚至头皮屑等东西。
如果不处理好杀人现场就离开,迟早会被警方抓住。到那时,自己还有家庭,就彻底完蛋了!
他的儿子才五岁,他非常爱儿子。对妻子虽然不似以前追她时那样情热了,甚至有时还有过离婚的想法,但现在可能要失去这一切时,他才发现,自己原来还是非常爱妻子的!
想到家人,他虽然更加痛苦和后悔,但头脑也渐渐冷静了下来。事情已经无可挽回,现在惟一能做的是尽量消灭犯罪证据,使自己能逃脱法律的严惩。
看见床上十分凌乱的样子,他想到:这上面不知有多少自己犯罪的证据,可能有头发,有指纹,甚至可能还有头皮屑之类的东西!
他紧张地思忖一会,决定清理杀人现场。
他想起自己家里有一双洗碗用的手套,决定回家去取过来,戴上它就便于布置和清理现场了。但随即想道:“那双手套不能用,上面不但有自己的指纹,而且可能有妻子的指纹,虽然可以用水清洗掉,但也难保万一。”
于是他走进女人的厨房,看能否找到洗碗用的手套或者别的工具。幸好他们住的是顶楼,不用担心楼上住户通过窗子看见他在别人家的厨房里。
但因为没有开灯,加之对女人的家里情况不熟悉,所以一时什么也看不清楚。忽地想道:“索兴开灯大干,如果被远处楼房的人注意到屋里还亮着灯,也许反而有利,警察说不定还会因此弄错案发时间,以为女人至少在这段时间里还活着!”
心念于此,于是毫无顾忌地找到屋里的开关,按亮了厨房的电灯。
运气真好,厨柜的水笼头上搭着一双红色的皮制洗碗手套。他将两只手套戴上,正要进屋去清理现场,忽见客厅的玻璃门上的门帘大开着,虽然现在是深夜,对面远处的一些楼房都已关了灯,但为谨慎起见,他还是过去将门帘全部关好。
回过身来,他看见客厅的木地板上面留下了几个自己皮鞋的足迹,吃了一惊,忙到门口的鞋柜里,找到一双女人的拖鞋穿上,心想:“等一切布置好后,一定要记得用拖布拖一遍自已活动过的地方。
他穿着女人的拖鞋,走进屋去,看着死去的女人,心想:到底要如何处理尸体呢?
碎尸,并将碎块分批抛弃?这样也难保万一,只要有一部分碎块被人发现,就会引起警方的高度重视。警方很快能通过尸体碎块,判断出死者的性别、年龄、血型甚至身高等基本特征,再将这些特征写进认尸布告里去,发动群众,提供最近失踪的年轻女性的信息。那么这个女人的同事(看她平日的打扮,似乎是一个白领)很快便会根据这些信息报警!
他想了一会,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处理尸体,这个女人的单位或者同事都会很快发现女人异常失踪的秘密!
看来不用白费精力处理尸体本身了。只能处理现场的痕迹,并尽量将现场布置成别的犯罪现场。
情杀?不行,他连女人的社交情况都不知道,布置这种现场可能让警方一眼就能看出是个假现场。
奸杀?更不行,那样只会增加自己的犯罪证据。
干脆布置成入室行窃并杀人的现场吧?他心里苦笑一下,这本来就是事情的真相。
但想来想去,似乎只有布置成入室行窃和杀人的现场可行一些,于是他将女人的衣服扒个精光,打算将衣物拿回家里,再寻机会处理掉,因为这个女人的衣物上面很可能留有太多的证据。
他迅速清理了他能想到的所有痕迹后,关了电灯,带着女人的衣物和自己穿过的拖鞋回到自己家里。
第二章 古怪的房屋
1
接下来的几天里,宋明畅心里一直很不安,虽然自己将现场处理得很干净,但能否蒙混过去,实在没有把握。根据他以前写推理小说的经验,总觉得罪犯无论多么狡猾,最后都难逃警察的眼睛。但现在后悔担心都已没用,他只能让自己镇定,照常上班下班,甚至有朋友邀打麻将,也照常出去。总之,他尽量装成什么事也没有发生一样。但他的内心深处却无时无刻不在猜想:那个女人的单位是否已经报案了?警方也许今天就会上门来调查。
但奇怪的是,事情过去了八天后,他担心的事情才终于发生了。不过,事态的演变却与他的想象完全不一样!
这天,他早上出门时,发现一件令他非常惊恐的事情!邻居家的大门竟然虚掩着!
他吓得脸色大变。想偷偷进去察看,却又害怕屋里有人,自己弄巧成拙,让屋里的人对自已产生怀疑。
他强抑住自己的恐惧和好奇心,没有进去,只是借等电梯的时间,凝神倾听屋里的动静。
但屋里没有一点声音。
就在他不安的猜测时,电梯已经到了12楼,他只好进了电梯。
可以想象,这天上午他完全没有心思上班,脑子里只是在猜想这件恐怖的怪事。
是警察已经接到了报案,所以强行打开了防盗门?还是那个女人的什么人,比如一个他没见过的亲人或者男朋友之类的人,开了房门?
他坐立不安,最后想出了一个试探办法,他故意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妻子在一家国营企业做营业员,上班时间实行两班倒,今天该值下午班。妻子接电话后,他假装询问买菜之类的小事,妻子不知道他的真意,有些奇怪他今天为何关心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他强笑一下,说只是有点无聊,随便打个电话而已。妻子说自己刚买菜回家,正在准备做中饭,就挂了电话。
他心里不禁奇怪,如果隔壁真有警察的话,妻子应该会发现,并会在电话里谈到这件事,但妻子却似乎完全没有感觉到什么异常。
中午下班回家,只见邻居的门仍然开着,而且更奇怪的是,早上出门时,门只是开了一道缝,如果不是特别有心的话,未必会发现,但现在门却是大大地开着!
他心里更加不安,一边取钥匙开门,一边不动声色地偷听隔壁动静,但屋里寂无声息,好象没有人。
妻子正在做午饭,没有理会他,他坐在沙发里心不在焉地看了一会电视,假装有些奇怪地对妻子说:“奇怪,隔壁家今天的房门怎么一直开着?我早上出门时就看见门开着一道缝,本来没有在意,回家时又看见门大大地开着,可又没看见那个女人在屋里活动,真是怪事。”
妻子说:“人肯定在屋,因为我刚才买菜回家时,还听见屋里有音乐声,可能她在上网或者听音乐吧。”
他听了大吃一惊,“什么,还有音乐声传出来!?”
“是呀,这有什么奇怪?”
他呆了一下,才说:“不会吧,要是她在家里,怎么不关门,以前可没看见她这样不小心。”
“可能是一时粗心吧,这有什么好奇怪。”
他没有说话,心里恐惧地想道:“怎么会有音乐声传出来!难道她没有死?不会,绝对不会!那么到底是怎么回事?”
“如果是警察开了门,那不会开音乐,难道真是她的某个亲人或者男朋友之类的人在家里?那为何没有报案,难道这个人竟未察觉到异样?”
“也不应该呀,那个尸体虽然被我藏匿在衣柜最上面,如不故意找把椅子站上去,打开衣柜门查看,确实不会发现。但人已经死了7天,臭味也该很大了吧,这个人怎会闻不到?”
“老公,你在发什么呆?”
他吃了一惊,发现妻子正有些生气地看着他,说道:“我看电视出神了,你刚才在说什么?”
“我说家里的酱油没了,你去楼下那家副食店买一瓶回来。”
“好。”他也正想再去偷看一下隔壁的动静,于是换鞋出门。
邻居的门还是大大地开着。
他忽然想到一个主意:“我假装进屋借酱油,看看到底是什么人!”干咳一声,向屋里喊话道:“有人吗?”
没有应答,甚至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
他更加奇怪,莫非这个人也跟那个女人那晚一样粗心,大门没关就呆在屋里面?犹豫一下,还是大起胆子走进屋去。
客厅、厨房都没有人。走廊两边的三道门也跟那晚自己布置的一样,全都关着。
他一时不敢进去,如果屋子里没有人,那实在更恐怖!如果有人,自己跑到人家的居室里面去借酱油,显得太不自然。
“有人吗?”他又试探地问了一句。屋里依然没有一点动静。他迟疑一下,又大起胆子到阳台上去察看。阳台上也没有人。他奇怪地回到客厅,忽然脸色大变:那晚自己明明将通往阳台的门帘关上了,今天怎么也是大开着?!
看来,确实有人进了这间屋子。
因为太恐惧,他不敢进屋去看,只得不安地退出屋去。
2
可想而知,这天他的恐惧心简直要达到了极点。甚至产生了一个非常可怕的猜想,他想起以前读过的日本推理作家森村诚一的《残酷的视野》里的情节:一个单身女人被人杀了,警方为了查出凶手是谁,故布疑阵,将凶手离去时关好的窗帘故意换成另一种颜色,而警察却躲在窗帘后面,用望远镜偷偷观察窗下的行人,结果发现有一个男人非常注意这个窗户,最后这个男人终于忍不住进屋来查看,结果被警察当场逮捕。
难道这一切也是警方在搞怪?故意大开房门,却躲在某个暗处,或者通过摄像头偷窥这层楼的动静?
不会吧,这个小说警察未必看过,就是看过,也不至于会想到要摸仿这样奇怪的办法吧。如果警察已经发现了尸体,那么首先是要勘察现场,而且似乎也应当向这一层楼的其它三家住户了解情况,不会什么也不做,就用这样奇怪的方式来试探别人的反映吧?除非他们有足够的证据,认为凶手就是这层楼的住户之一!
又想:这栋大楼的大门口装有一个摄像头,但楼层里却没有,因此可以排除警察通过摄像头观察门外动静的可能,那么警察可能就藏匿在卧室里面,或者……他们已经在屋里某个角落,悄悄安装了一个摄象头?
想到警方可能已经将怀疑的目光投向这一层楼的三家住户,并躲在某个他不知道的暗处偷窥自己和另两家人的动静时,他心里紧张已极。
“如果真是警察在搞鬼,我只怕已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吧?”
他不禁后悔自己的过度反应,但想了一下,又觉得没有太大关系,如果自己对奇怪现象视而不见,也许更不自然。
“先不要惊慌,就当做自己不是杀人凶手一样,该怎样还怎样,既不要过度反应,也不要故意视而不见。”
吃过中饭后,他和妻子一道,在沙发上休息了一下,便一起出门上班。
妻子见邻居的门仍然大大开着,奇怪地向屋里看了一眼,问他:“怎么回事?是有些奇怪呀。”
他故意冷淡地说道:“可能是在屋里上网,或者睡着了吧,这人真粗心。”
妻子朝屋里看了一会,忍不住朝屋里喊道:“有人没有?”
见屋里没人答应,妻子奇怪地看了丈夫一眼,低声说:“可能真睡着了,帮她关了吧。”轻轻将门拉过来,砰地一声关上了防盗门。
这天下午,他在不安和胡思乱想中总算混到了下班时间。回家后看见邻居家的门关着,心里稍稍安心,同时又有些奇怪:警察为何不继续用这种奇怪的方式监视门外的动静了?
进屋后他坐在沙发里想了一会,似有所悟:“可能警察发觉用这种方式不妥吧,因为不管是不是凶手,看见门大大地开着,都会奇怪。警察很难判断谁反映不正常。
这天晚上,他假借扔垃圾袋到门外的机会,又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邻居的门,只见门仍然关着。
但是第二天,奇怪的事情又发生了!
他正在收拾东西,妻子准备先走一步,送儿子去幼儿园,但她刚一出门,就吃惊地返回屋来,对他说:“你快去看看,隔壁屋好奇怪,门又大大开着,灯也全部开着,屋里却一点没有声音!”
他听了脸色变得有些发白,忙出门察看。
果然,门大大地开着,屋里所有的灯,也全都亮着!却看不见人影,听不见人声。
夫妻俩对视一眼,妻子说:“要不要进去问一下,我觉得这屋的人太奇怪了,粗心也不至于这样粗心吧?”
儿子一点也没发觉大人的恐惧心理,正好奇地打量屋里的东西,并指着电视说:“妈妈,你看他们家的电视,比我们的要大一些!”
妈妈没有理会儿子,犹豫了一下,对屋里大声喊道:“喂,有人吗?”
没有应答。
妻子没注意到丈夫的神色有些恐怖得离谱,对丈夫说:“你进去看看?”
他没有答话。
妻子又对儿子说道:“你进屋去问问那位阿姨,看阿姨在干什么。”
儿子有些害羞,说:“我不去,妈妈你去!”
妻子责怪道:“真没有用!”走进屋去。
他没有跟进去,只是恐怖地看着屋里,只见妻子站在客厅里迟疑了一下后,便走进了过道。
他正不安,忽听见妻子问道:“喂,你家的大门大开着,我喊了几声,你没答应,所以进来看看。”
没有回答。他正奇怪,忽听见屋里响起哗哗的水声,象是有人在卫生间里洗澡!
他正觉惊奇,却见妻子满脸不悦地走了出来。
“有人在家?”他小声问道,声音有些发颤。
妻子没有吭声,按了电梯的“下”键。
“妈妈,那阿姨在家没有呀?”儿子问道。
妻子不答。
父子俩奇怪地对视一眼,都不明白她为何生气。电梯到了,一家人进了电梯。
“妈妈为什么不高兴,那个阿姨没理睬你吗?”
“要你多问!”妻子没好气。
他看了妻子一眼,小心地问道:“她在洗澡?我好象听见屋里有水声。”
“你想看自己去看吧!”
“到底有没有人嘛?”儿子又问了一句。
“有鬼在洗澡!那女人是个聋子!”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他听了妻子的话,脸色吓得惨白!
到了单位,他心里越想越觉得恐惧,越想越觉得这一切不象是警方在故布疑阵。
难道真是她的鬼魂在做怪!?
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是想活活吓死我?还是想引起这层楼其他住户或者保安的注意,引诱别人进屋去查看,好发现她的尸体?
虽然这样的想象也未免过于恐怖和离奇,但他却觉得这些奇怪的事情似乎只有鬼才能做得出来!
天哪,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
第三章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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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他们夫妇还没起床,就被一阵咚咚咚的拍门声惊醒。伴随着重重的拍门声,还有一个老大娘的叫喊声。
夫妻二人奇怪地对视一眼,妻子说:“你出去看看,好象是对门那个老太婆。”
她说的老太婆是住在他家对门12-1的住户,那家人是从农村来的,夫妇二人在做C市跑广东的长途客运生意,大约一周回家一次,所以屋里平日只住着他们的两个孩子,以及专门从老家请来照顾孩子生活的奶奶。
“不会又是隔壁家在搞鬼吧?”他一边想着,一边去开了大门。
刚一开门,他就猛吃一惊,只见整个楼道里地上全是流水!而水正是从邻居家流出来的!不过,邻居家的大门却并没有打开,关得紧紧的,看样子是主人忘记关水笼头了,才导致水漫屋子,并泄到门外来了。
那个老太婆其实并没有拍他家的门,而是在拍邻居家的门,看见他出来,忙向他求救:“同志,这屋的水流出来了,过道上全是水,还跟着楼梯冲到下面几层楼去了!我拍了半天门都没人开,可能屋里没人,麻烦你打个电话叫保安来看看!”
宋明畅尚未答话,忽听见楼梯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只见两个小孩子满脸兴奋地跑上楼来,对老太婆说:“奶奶,水都流到下面10楼了!”
宋明畅心里左右为难,不管是人还是鬼在搞怪,这事情显然不处理不行,自己不打电话,别人家也会打电话叫来保安,犹豫一下,只好说道:“我查一下小区物管办公室的电话。”
走进屋里,正不知所措,妻子已经披衣出来,走到门口看了水势后,对正在发呆的丈夫说道:“物管办公室号码是XXXXXXXX,你快打一下!”
他只得打了电话。
电话通了,但没有人接听。
“可能还没上班,没人接电话。”
妻子听了,对那两个小孩说道:“小朋友,要不你们两个一起坐电梯下楼去叫大门口的保安?”
两个孩子一个在读三年级,一个在上学前班,年纪既小,又是农村孩子,有些害羞,你看我我看你,都不出声。
妻子无奈,又叫丈夫:“要不你下楼去叫保安?”
“我穿着睡衣怎么出门!”
那个老大娘说道:“算了,我下楼去喊人来。”
工夫不大,老大娘便带着两个保安上楼来了,但保安也拍不开房门。一个保安拿出对讲机,不知跟谁报告了情况后,对另一个保安说:“头说了,我们先下楼去将总闸关了,等大家上班了再解决。”
两个保安离去后,整栋大楼的水便停了。
妻子生气地坐到沙发里,埋怨说:“隔壁那个女人怎么越来越怪了,这几天不是出这种怪事,就是出那种怪事。幸好我提前知道他们要关闸门,预备了一些水,否则今天只有脸不洗口不刷就去上班了!”
宋明畅没有吭声,忽然走过去,将大门关上,回到沙发里,小声问妻子:“昨天到底怎么回事?”
“你问什么事?”
“就是昨天那个女人……洗澡的事情,我和儿子都听见屋里好象有水声。”
妻子听了没好气地说:“这事也真奇怪,我明明看见卫生间的灯亮着,以为是她在解手,就隔门问她话,她却没有答应。我正奇怪,忽然屋里哗哗哗地响起了水声,才知道她是在洗澡,明明在屋里,却象聋子一样,装没听见!”说到这里,妻子忽然问道:“咦,那女人会不会真是聋子?我好象从没听见她说过话!”
他没有答话,心想:“聋子一般也是哑巴,但她不是哑巴!”恐惧地呆想一会,又问:“你确信进门时,没有水声,而是你问过话后,屋里才突然响起了水声?”
“是呀,开始只是灯亮着,但没有声音。我问过话后,屋里才突然响起了水声!”重重吁了口气,说道:“唉,我当时该拍一下门!”随即苦笑说:“也没用,要真是聋子,拍门一样听不见。”
他没说话,只是恐怖地暗想:“当时到底是谁在卫生间里面?难道她真的没有死?真的是一个聋子?”
“可是,假若她真的没有死,只是昏迷过去了,事后为何不报案?就算她没认出我其实就是她的邻居,也该报案吧!”
本来,他一直认为自己杀了人,但出了一连串的怪事后,他现在又生出一个新的怀疑:也许那个女人并没有死去,难怪过了这么多天时间,却没见她的单位报案!”
想到那个女人可能还活着时,他心里又是激动,又是恐怖。
2
这天上午,他一直在不停地胡思乱想。他记得那天发现女人死后,他因为恐惧,一直没敢多看女人的脸,甚至在清理现场时,为了避免看见女人的脸,他还拿一块枕巾盖住了她的脸。
“也许她真的没有死!也认出了我是她的邻居,为了报复我,所以故意装鬼吓我吧?”
又想:“不知小区保安如何处理水的问题,估计会想办法强行进入她的家里去关水笼头,如果那个女人真的已死,保安又闻到了屋里的臭味,并打开了关着的卧室……”
他越想越不安,决定回家去看看情况,于是编个借口,提前下了班。
刚到家,他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两腿发软!
只见过道里站着许多人,还有一名警察守在邻居的大门外!
他吓得差点要关闭电梯门,逃下楼去!但就在这时,却听那名警察向他问话:“你是这楼的住户吗?”
他看警察似乎并没有要抓他的意思,方才明白:“警方并不知道我杀了人,可能是接到小区保安的报警,上门勘察现场来了。”
他故作镇定地走出电梯,点头答道:“我在这里住,请问……隔壁屋出什么事情了吗?今天早上……”
那个住在对门的老婆婆插话说:“天,难怪水管没关,那个女人昨晚被人杀死了!”
他心里突地一跳:“昨晚?明明过了10天了!”
那警察没有纠正老婆婆的话,事实上,他也不知道到底死了几天,只是估计在10天左右,最终得等法医的鉴定报告。他现在的任务只是负责看守大门,不许闲杂人员进屋去,而他的同事们则正在屋里面紧张地勘察现场。
听说宋明畅就住在凶屋隔壁,警察递给他一支烟,问道:“这屋的主人,也就是你的邻居,你认识吗?”
“对不起,我可能不能提供什么情况。我们虽然是邻居,但我们一点也不熟悉。我甚至连她姓什么,在哪个单位上班都不知道。我们也很少碰到,有时偶尔在电梯或者其他地方遇见,但彼此没有说话。”
顿了顿,又说道:“好象我们这家邻居是个单身女性吧,不过也不一定,我只是从未看见过有男人和小孩子,所以有这种印象,到底是不是这样,也难说。”
警察点点头,似乎很理解现代社会这种冷漠的邻居关系。又问:“请问你最后一次看见这家主人是什么时间?”
“……想不起来了,可能有一个月左右吧?我们很少碰面。我对她印象不深。”
警察对他的话没有怀疑,吐了一口烟,问道:“最近,大概十天左右吧,你或者你的家人,是否听见邻居家有什么异常动静?”
“没有。她……是被人用刀杀死的吗?”
警察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他被盯得心里有些发虚,犹豫一下,忽然说道:“对了,这两天我们是发现了隔壁屋子里有点奇怪,不知跟案子有没有关系?”
警察吃了一惊,“什么怪事,你说来听听。”
“是这样的,这两天里,我们发现隔壁家好象特别粗心,总是不关大门。昨天,我们还听见卫生间里有水声,我们都以为是她在洗澡。这样说起来,那个女人至少昨天还活着吧?”
那名警察听了十分吃惊,虽然他不是法医,但也能看出那具尸体至少已经死了一周以上,怎么昨天还会活着,并且还在屋里洗澡!?
“对不起,你说的这些情况肯定与案子有很大帮助,麻烦你配合一下,我们需要详细了解事情经过,这样吧,我们进你屋里去说。”又对屋里喊道:“扬队,请你出来一下。”
一名白胖的中年警官走到门口,听了这名警察说的情况后,也十分重视,叫了另一名年轻警察出来,让他看守大门,自己和那名警察进了宋明畅家里。
三人进屋后,扬警官将大门关上,在客厅沙发里坐下后,宋明畅客气地为两名警察沏了两杯茶,然后坐到沙发里,将这两天自己和家人发现的怪事详细讲了一遍。
因为这些怪事都不是他干的,加之他想到警方肯定会向妻子询问,妻子必然会向警方说出这些事情,与其让妻子说出,不如自己先说出来,免得警方对他产生怀疑。
两名警官听了这些怪事情后,都非常惊异,对视一眼,杨警官说道:“先生,你说的这些情况肯定与案子有非常重大的关系,虽然我们对你的话并不怀疑,但为了谨慎起见,我们还需要向你妻子询问一次,请你马上跟你的妻子联系一下,如果方便的话,请她向单位请个假,马上回家来。”
“可以,帮警方提供破案线索,本来也是公民应尽的义务。”
两名警官连忙道谢。
他给妻子打了电话后,不到20分钟,妻子便回家了。两名警官又向她了解了这几天的怪事情后,听她说的情况跟丈夫说的没有出入,因此都没有怀疑,道了谢后,又回到了隔壁家。
第四章倒计时
1
这段时间,宋明畅通过电视、报纸等新闻媒体,一直关心着案情的发展,开始一段时间,还能看到一些报道,似乎警方并未相信他制造的假现场,不认为这是一起入室盗窃并杀人的案子,而怀疑是被害者的熟人做的案,理由是门和窗没有被破坏的迹象。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案子已渐渐淡出人们的视线,不但警方再没有上门来调查,关于这个案子的报道也看不到了。
对于警方弄错侦察方向,他暗暗庆幸。而他担心的女鬼做怪的恐怖事情,也没有再发生。
也许这个案子真会成为一起悬案吧?
但是,就在他渐渐放松警惕心后,更加恐怖的事情忽然又发生了!
这是案发一个月后的一天,妻子被单位安排到外地学习去了,家里只有他和儿子两个人,这天晚上,他进卫生间解手,发现洗面台上方的镜子上面,有一行鲜红的字:
去自首!否则你的全家将在一个月后全部死去!
看见这样恐怖的句子,他的脸色吓得惨白!怪叫一声,夺门而出,逃到了客厅里!
他的怪叫声惊醒了儿子,儿子光着脚丫跑到客厅来,看着惊魂未定的爸爸问道:“爸爸,我刚才听见你在叫,你怎么了?”
“没……我没叫。你快回屋去睡觉!”
“不,爸爸你叫了,我听见了!”
“真的没有叫,你这孩子!”
但儿子不信,非要问是什么事情。他只得撒谎说,自已刚才进卫生间时,不小心滑了一下,差点摔倒了。
儿子将信将疑,跑进卫生间去查看。他大吃一惊,慌忙追进去,要拉儿子出来。但儿子已经看见了玻璃上面的红字!
“爸爸,那上面写的是什么?是你写的吗?”
“……你别多问,快回自己屋去睡!”
“自……爸爸,你给念嘛,后面的字我不认识!”
他心里一突,幸好儿子不认识那个首字!否则他要是出去乱讲给人听,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情。
“那是……我乱写的,你多问什么!”一边呵斥儿子,一边用毛巾拭去了镜子上面的字迹。
“爸爸用我的水彩笔写上去的吗?”
“不是,爸爸是……是用你妈妈的口红写上去的。”这话倒没撒谎,他洗毛巾时,确实发现这些字不是用颜色写的,而有点象是口红写的。
儿子终于被哄回屋里睡了,但因为美梦被惊醒,很不高兴,撒娇要跟爸爸睡。
他心里也正恐惧着,也不敢独自睡觉,于是答应了儿子。
睡前他特意去检查了一下大门。
门关着。
他心里更加恐怖,这只能说明,写那些字的不是一个生人……
天啦,她的鬼魂终于又出现了!
看来,她一直没有放过我,前段时间,鬼魂之所以没有出现,只是在耐心地等待警方将我抓住。现在,她对警方显然失望了,所以决定用自己的方式来解决这件事情!
想到对方的鬼魂已经进了家里,也许此时还站在屋里看着他,他只觉头皮发麻。
但为了不引起儿子的怀疑,他还是将屋里灯关上了。
儿子很快又进入了梦乡,他却一直不敢入睡,睁着眼睛,竖起耳朵,一副杯弓蛇影草木皆兵的样子。
这一晚,他在极度不安中终于平安地度过。
第二天,他送儿子去幼儿园后,忐忑不安地去厂里上班。
进了办公室后,他的心才终于安定了一些,并开始思考女鬼的话。
我要不要去自首?如果我去自首了,也许女鬼真的不会再来找我了,可是,我能保命吗?法院会因为我的自首,就不判我死刑了吗?
就算不是死刑,是无期徒刑,一辈子关在铁窗里,还不如一死!
可是,如果不去自首,那个女鬼肯定不会放过我,难道她真会象她说的那样,将我的家人一个一个害死吗?
不,她只是在恐吓我吧?人鬼阴阳两隔,鬼哪里能真正害人,要是鬼能索去害死她的人,这个世界岂不乱套了?
他正胡思乱想,出纳小邓忽然走进来。他假装点击鼠标,做出一副专心工作的样子。
忽听小邓惊奇地问他:“今天才7号,你的台历怎么已经撕到30号了?”
他一惊,这才发现桌上的手撕台历竟撕到6月30号了!
“我没有撕呀,是谁撕的?”他奇怪地反问了一句。心里忽地一惊:“不会又是那个女鬼在作怪吧?”
看着台历上面那个大大的、黑体印刷的“30”,他全身一震,猛地明白到什么!
天,为什么是30?难道是那个女鬼在开始计算日子了?!
她要我一个月内去自首,这个月是6月份,只有30天,她故意将台历撕到30,是想告诉我:如果我不去自首,那么从今天算起,我和我的家人只有30天可活了!
天,她已经开始为我和我的家人倒记时了!
2
尽管心里有80%的怀疑,台历是那个女鬼在搞鬼,在为他倒计时,但他心里还是存有一点侥幸心理,怀疑也许只是一个巧合,是自己疑心生暗鬼的原因,所以并没有做出自首的决定。
他想再等等看,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现在台历已经撕到了30号,如果第二天,台历撒到29号――不,29号已撕去了,要是再出现29号,除非是7月29号,那才能肯定这件事的确是女鬼在倒计时!
但是,第二天是星期六,他不上班。
他虽然很想去看台历是否有变化,但又没有勇气去看。
办公大楼一个人也没有,要是自己走进办公室里,看见台历真的撕到7月29号这一页,那将是多么恐怖的事情!要是那个女鬼也跟着自己走进无人上班的办公室,那情形更不甚设想……
等星期一去看吧,星期一,要是台历撕到27号,那就再无怀疑了!
今天天气很好,儿子吃过早饭后,要上街去玩。他也有点害怕呆在家里,所以一求就应。
上街后,儿子要进超市买零食。如是平日,他很反对零食,但今天他心情有异,想到一个月后,自己也许再不能陪儿子逛超市了,所以不忍心拒绝儿子的要求。
看着儿子兴奋地跑来跑去,在超市的一排排货架之间挑选各种各样的零食,他心里不禁暗想:“要是没有发生那件事情,要是时间可以倒流回去,该多好!”
儿子终于挑选好了,一共4包零食,都是他平日非常喜欢吃的!
他心里忽地一动,这些零食加起来要多少钱?会不会恰好29元?
“儿子,买这么多呀?让爸爸看看,一共要多少钱?”
“不,我全部要!”
他不置可否,紧张地计算了一下:一共是31元。
他如释重负地将零食交还给一脸担心的儿子,牵了儿子的手,一同走向收银处。
年轻的女收银员将4包零食拿到自动计费器上刷过上面的条码后,说道:“一共29元。”
29元!
“不会吧,我刚才算了一下,是31元,怎么变成29元了?”
收银员微笑解释道:“这包薯片和这个酸奶,都可以优惠1元钱,所以只收29元。”
他哦了一声,心里有种见鬼的恐怖感。
天啦,为什么恰好是“29”这个数字,难道又是鬼在作怪?
“爸爸,快给钱呀!”儿子催道。
他一惊,这才发现后面几个顾客正不耐烦地看着自已。
他只好从钱包里拿出了30元钱,本想说“不用找零”,但收银员已经找了他一元钱。
他只得收下,心神不安地牵了儿子的手离去。
这件事情虽然有点破坏了心情,但毕竟巧合的成份较重,所以他也不能完全肯定是否是自己害怕的“倒计时”。
但是,接下来的一连串怪事情,都巧得让他恐怖!
第二天,他带儿子去吃早点,结果儿子在大门口拾到了钱,他接过一数,恰好是28元钱!
第三天,也就是星期一,他去上班后,虽然台历并没有被鬼撕到27号这一天,但却接到一个同事的电话邀请,说这个月27号是他父亲的八十大寿,请他务必光临!
第四天,他去吃早点,遇见几名同事,他付钱时只好办了招待,结果一算帐,恰好是26元!
总之,这样恐怖而又巧得不能再巧的“数字游戏”每天都在继续!
他心里已经再无一丝侥幸心理了,看来,那个女鬼真的在为他倒计时!
3
这天是星期六。
宋明畅夫妇俩都还没起床。儿子一个人在客厅里看电视里的动画片。
宋明畅想到离最后期限已只有十天,心里非常不安。
这段时间他一直严重失眠,对于声音特别敏感,屋子里只要有一丁点异样的响声,他都会非常在意。
他几乎每天都在想要不要去自首的事情。
他害怕真的连累家人,想要去自首,但想到死刑或者无期徒刑,又没有勇气。
“人鬼阴阳相隔,鬼要是真能报复阳世里的仇人,这世上早乱了!也不用警察了。”
“也许鬼只能吓唬人,不能真的杀死人。要是鬼真能杀死人,也不用逼我去自首了,直接现身,杀死我不就得了!”
他一直用种种理由安慰自己,事实上,他也有点怀疑鬼是否能真正害人。
所以,他虽然极度不安,却迟迟未能下定决心。
他正胡思乱想,忽听妻子问道:“儿子在做什么?怎么没发出声音?”
他心里正烦,没好气道:“在看动画片,你没听见电视声音吗?”
妻子见丈夫情绪有点不对,问他在想什么,他不想说话,假装翻身睡去。
妻子默默地躺了一会,忍不住大声问道:“儿子,你在做什么?”
儿子没有回答。
妻子觉得奇怪,穿好睡衣去客厅查看。
他被妻子的动静惊断思绪,心里一动,一种不祥的预感袭向心头。他有些恐怖地盯着房门,希望听见妻子和儿子的对话声。
但正如他预感那样,妻子惊恐地跑进屋来,对他说道:“你快起来!儿子不知去哪儿了!”
他大惊失色,猛地翻身而起,穿了拖鞋跑出去查看。
果然,客厅里虽然开着电视,但儿子却不见身影!
夫妇俩惊恐地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一边呼唤儿子,一边分头寻找。
阳台、卫生间、儿童房,都不见人!
“儿子!儿子!”妻子惊恐地叫唤起来,声音里已有哭音,不顾自己只穿着睡衣,就跑去开了大门。
但门外的公共走廊里也没有人影。
“天,儿子到哪儿去了?快,快穿衣服下楼去找儿子!”妻子吓得几乎要哭出来。
正在这时,他们听见了一个小孩子的哭声,声音很小,听不太清楚,因此他们也不能肯定那是儿子在哭,还是邻居家的孩子在哭。
他呆了一下,突地生出一个可怕的念头,不顾一切地跑出门去,一看隔壁房门,果然,大门虚掩着!
那个哭声正是从那个凶屋里传出来的!
妻子也听见了,夫妇二人同时冲进凶屋里!
“儿子!儿子!”妻子虽然也很恐怖,不明白儿子怎么一个人跑到这间不祥的屋子里来,但毕竟心中无鬼,所以胆子竟比丈夫还大,听见儿子的哭声,奋不顾身地冲向凶屋,猛地拧开那个女人的房门!
屋子里没有人。
“儿子?你在哪儿?”
“妈妈!妈妈!”儿子也听见了母亲的声音,大声哭喊起来。
这次他们都听清楚了,儿子是在卫生间里面!
妻子又猛地拧开卫生间的大门,果然,儿子正站在里面大哭。
妻子抱紧儿子,惊魂稍定,心疼地责问儿子:“儿子,你怎么跑进别人家来玩?”
儿子不答,只是大声哭泣。
“回屋再说!”他走进屋去,正想牵儿子回家,忽听妻子惊叫一声,他一惊,看向妻子。
妻子却恐怖地看着洗面台上的镜子。
他全身一战,迟疑一下,终于还是大起胆子回过头去看镜子――
镜子上只有一个红红的数字!
“3”!
那个数字好象是用鲜血写成的,还有一条长长的血水正沿着光滑的镜面往下流。
他哆嗦着说道:“快出去!”夫妇二人都吓得全身发战,带着儿子仓惶逃回家里。
关上大门后,妻子惊魂略定,又开始寻问儿子。
儿子边哭边说了经过:“刚才我在看电视,突然听见有人拍门。我开门一看,没看见人,只看见一个小皮球在跳!我就去抱,但小皮球滚进那个屋里去了!我一直追进卫生间里,抱到了皮球,但门却打不开了,所以我就哭起来了!”
夫妇二人都没说话,心里都想到了一些鬼片里的情节。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听见妻子在问他:“你在想什么?”
“没……没什么,我只是……觉得有点恐怖。”
妻子没有说话,只是看着丈夫的脸,过了一会,忽然小声问道:“你……不会是那个凶手吧?”
他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呆了半晌,才说道:“你胡说什么。”
妻子没有再问话,她已从丈夫过于恐惧的脸上看出了他心里的秘密。
尾声
两天后,宋明畅终于去公安局自首了。
徐青衫长长地吐了口气,心想:“这件事终于有了一个较好的结局。唉,为了逼他去自首,我将他的儿子引进凶屋的卫生间,并将门关上不让其离去,虽然初衷是好的,但也太委屈那个孩子了!但愿孩子很快就将这件恐怖经历忘记,不要在心灵里留下什么阴影才好。”
原来,所有的怪事其实都是他干的。
那天他离开医院后,在回家路上,经过艺华小区后门时,看见一名漂亮的单身女子,一时好奇,便决定悄悄尾随她。结果恰好目击了宋明畅杀死这名女子的整个经过。
开始,他因为对自己是否真能隐身有几分怀疑,所以没敢现身,直到看见宋明畅要活活卡死那女子后,才不顾一切地冲上前去帮忙,但因宋明畅力气太大,自己力不从心,终于还是没能避免惨祸的发生。
女子死后,他看着专心布置现场的宋明畅,心里有一种强烈的恨意。
他开始只想静观事态的发展,但过了一个星期,始终不见警察上门来调查,才决定要用自已的力量,让他受到法律的严惩。他故意装神弄鬼,企图引起其他邻居或者保安的注意,以达到尸体被人发现的目的。
但是,警方介入此案后,因为调查方向完全错误,案子钻进了死胡同。
眼看案件可能成为一件悬案,徐青衫决定再次出手,凭自已的力量,逼迫凶手去自首。
果然,宋明畅迫于强大的思想压力,终于选择了自首。
一切都结束了!他决定今晚就去找那位年轻医生,让他帮自己恢复原形。
做个隐形人,虽然有很多别人无法体会到的乐趣,但是不能与人交往,甚至不能走到阳光下。那种孤独的感觉,十分难受。
不过,有一件事却让他觉得有点麻烦:那就是他想不起那家医院的名字和地址,甚至不知道那个年轻医生的名字。
这段时间以来,他也曾试图找到那家医院。他记得,那晚他是因为出门寻找写作的灵感,结果遭遇了一场车祸,之后便被人送进那家医院,见到了那个古怪的年轻医生。
因此,他一直认为那家医院应当位于距离车祸现场不远的某个地方,但这段时间,他找遍了车祸现场附近的几家医院,都觉得不象,也没有看到过那个医生。
他虽然有点奇怪和担心,但因为案子未了,所以他暂时没有急着寻找。现在,一切都结束了,自己也该回复到原来的生活了!
这时已是深夜,街上行人已很稀少,他沿着街道向前走去,走到一家医院大门口时,他看见一对情侣正站在旁边那个路灯电杆下面,看贴在电杆上面的一个寻人启事。
他于是也走上去,并恶作剧地站在这对情侣身后,看那寻人启事,结果这一看登时大吃一惊!只见那上面复印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个年轻男子,两眼微闭,脸上有明显的伤痕,看上去象个死人。恐怖的是,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他自己!
他呆了一会,忙又看照片旁边的文字:
徐青衫,26岁,系我市某镇人,无业,X年X月X日晚,于X地遭遇车祸,送达医院时,证明已经死亡。如有人目击到该次车祸,或者知道线索,请与公安局刑事科联系。
联系人:陶警官
联系电话:139XXXXXXXX
“天,原来我那天晚上已经死了!”
他呆呆地看着自己的遗相,简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回过神来,并发现那那对情侣早已离去了。
难怪我能隐形,难怪我一直想不起那家医院,原来我早已死了!
他失魂落魄地走向前面那家医院的大门,并在铁门外的花坛边坐下来,沉思默想这段时间来的经历。
出神一会,忽见前面树影下,一个女子正朝他径直走过来。
“那女人好象能看见我?难道我已不能隐形了?”他正感到奇怪,那个女人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让他感到恐怖的是,这个女人竟是那个被宋明畅害死的女人!
“啊!”他怪叫一声,正想起身逃跑,那女人忽对他微微一笑,并用温柔的声音对他说道:“你好,我们能交个朋友吗?”
“你……你为什么要来找我?我……我又不是害死你的人,我还帮你报了仇!”
“我知道,所以我想跟你交个朋友!”见他吓得魂不附体,年轻女鬼宛尔一笑,“你为什么要害怕?我是鬼,你也是鬼。而且,我觉得我们很有缘分!”
女鬼又说:“我在暗中观察你很久了,说实话,我开始也有点害怕你,但通过我的观察,发现你并不是想要恐吓我,而是在恐吓那个害死我的凶手后,我就决定要跟你交个朋友了。因为我发现你是一个又聪明、又富有正义感的男人。不,男鬼!”
他呆了一阵,才终于接受了自己也是鬼的事实。伸出手去,握住了她的冰凉的小手。
女鬼朝他一笑,暗想:“这真是一段奇妙的缘分,那晚我开车将你撞死后,立即驾车逃逸,却因心神不宁,回家后忘了关门,结果也被人杀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