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有条石头街,石头街有个李大嘴。石头街是县城最旧的街,但是又是人口最密集,人口最多的街。熙熙攘攘的人流,吵吵嚷嚷声浪,忙忙碌碌的身影,透过旧街的老墙,让人感受到这里的热热闹闹,亲亲切切,几栋新建的楼房,似乎是旧衣服新添的几块崭新的补丁,很难让人想起城市的繁华。李大嘴,可是石头街的大名人,石头街的男女老少没有人不认识他的,不是他是大款,更不是他是权贵。
他刚入石头街那阵子,大家都不叫他李大嘴,那时人们都叫他李多嘴。因为好事,喜欢插嘴,多嘴之名自然而至。叫他多嘴,有褒有贬,时赞时嘲,老老少少都那样叫他,他也应得热乎。
谁家夫妻吵黄了,谁家婆媳争泛了,邻居为大事小事闹翻了,这时大嘴就恰到好处不失时宜地出现了,从中开始多嘴。大嘴的话来的直,来的猛,不怕你失去脸面难为情,不怕耻得你鼻子流鲜血,不怕你今后记仇恨。说着说着,该争的人不争了,差不多都要和大嘴他争执起来了。他在此当下抛下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我的话不中听,憋不住,你们现在指着我的鼻子骂好了。碍我面子我迈过这门槛戳我的背脊骂!”然后头也不转走人。石头街有了大嘴,人与人之间也变得和睦了,争吧几句,转背都没发生什么似的相安无事,不记仇,不记恨,照样拉家常……
冷不防,你也会冒出一句:嘴大的人就是特别!其实李大嘴的嘴并不大。大嘴的嘴变大的模样那还有一段故事呢!那是许多年前的事,大嘴和他婆姨都在县化肥厂上班。探亲回化肥厂的车上,大胆的小偷当着大家的面偷同坐一位老头的钱。这年头明哲保身的人太多,不关己的事少招麻烦,所以车上的乘客只睁只眼闭只眼。小偷这一回便便撞上了个李大嘴,大家能憋,他李大嘴可没有憋劲,不说心惶惶,嘴痒痒。“你漂亮的后生羔子,怎么舍得偷这收破烂的老头的钱呀,你那德性跑哪儿了?”小偷不好意思,不敢发着,没趣地把钱兜兜送回老人的口袋,并当着老人的面向老人赔了不是。这事该算过去了,谁知道人们一下得车,大嘴便出事了。那偷客,笑吟吟向大嘴走来,近前了,伸手在大嘴嘴上抹了一把:“你的嘴太多了,提醒一下……”大嘴没回过神来,小偷却走远了,再摸自己的嘴,怎么每边开了半截,不一会鲜血涌出腮帮儿。就这样大嘴的嘴角两侧都爬上了一条蜈蚣。咋一看,嘴阔达阔达的。化肥厂的领导念大嘴见义勇为,给他以工伤处理,实地里是给他点好处,不让他找领导的岔,少给领导们出难题,少多嘴。而他笑着说:“公家的款子,还是省着点吧,我这哪门子狗屁工伤。”硬硬自己掏了腰包。
这样,大嘴就成了名副其实的大嘴了。变成大嘴的他更是大嘴,依旧是那副德性。在化肥厂里,嘴多了,得罪的是领导,在各单位时兴下岗的那阵子,他和婆姨作为化肥厂第一批对象给下了岗。
下了岗的婆姨虎着杏眼埋怨个不停。大嘴那晚也狠狠喝了几泡烈酒,瞪大眼睛:“他们下了化肥厂李工的岗,他们下不了我李大嘴的岗,我李大嘴嘴大可以吃四方……”
李大嘴不愧是吃四方的李大嘴,他在石头街街口开了一家便食点。凭着大嘴耿直诚信的经营,凭着大嘴心直口快的为人处事,凭着大嘴三寸不烂之舌,生意一开锣就火上了。后来,他又在市中心开了大嘴平价百货超市。再后来,大嘴便食走进了省城,现在,最北边的首都也有大嘴的便食连锁店呢……
大嘴有了钱,为石头街做了许多慈善事业,支持过教育事业,大手笔给灾区捐过款。顺理成章是市里、省里的民营企业家,他是石头街至今唯一到过人民大会堂的人大代表。在政府里头有个李国栋,在石头街,没有李国栋只有李大嘴。李大嘴永远是石头街的大嘴。就如他说的:“我不是什么狗屁企业家,我依旧是石头街的李大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