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欲垂泪苍山雪,邀得佳人共悲月。
青洲湖畔,绿瓦亭下,碧波不惊。黄鹂轻掠而过又独立于俏柳,遥望隔岸倦鸟和声共鸣。声如玉笛凄怆,仿佛从千万竹林里悠然飘荡的万古哀情,依林而生,绕林而上,不绝如缕。
途经此处,不禁悲伤。来来往往悄悄匆匆而过,行人悲途。或开怀畅笑手舞足蹈疯疯癫癫,或衔葫自斟歌泪具下面目空洞,或仗剑阔步神色悲壮犹如赴死。
女子如花肤如雪,衣袂连连红彩飘飞,笑意绵绵。
不见当年红颜悲秋色,此景何复归?
独栖在柳枝柔怀,不觉恍惚十年。颠簸于凹凸不平的青石板上,别人因看不透而翘指相指,我因看不清而撩开散发,枯叶簌簌落于地又起于风消失在眼前,肮脏破袖却又遮挡在眼前,罢了罢了,看不透得好!看不透得好!
别在腰间的葫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一同遗失了。我蜷缩在柜台下和上双手递到掌柜面前,只求一口浊酒,却被一阵拳打脚踢赶出酒馆。红颜剑鞘挣脱腰带铿锵有声地落在地上。我双眼迷离,猛然间抱起剑鞘往外狂奔。一阵嗤笑蔓延开来,别人待我如乞丐作蔑视的笑颜,我看他人如空气,无形无影。
将剑鞘埋于湖心,惊起一阵波澜后归于平静,黄鹂疾掠长鸣。重拾脚步再次踏上未知途。
行人毫无掩饰地避开如乞丐的我,而乞丐却如见到至亲般跟随着我。我没有停下脚步,看着他们说,你定然不凡。我笑了,如此悲戚。
走出高大的枯色城门,残阳如血。一辆华丽的马车疾驰而过将我掀倒在地,回望其他人早已避得远远幸灾乐祸地投来悲悯目光,我咧嘴苦笑,拍拍尘土站起来。一股如揉碎的花瓣汁液滴落于青湖之畔的味道渗进心脾。如此熟悉感觉已经埋在了心底十年,如今又突然翻腾起来。
马车在十米远处缓缓停下,我撩起交错碎发看着。一个一身紫色束装的女孩款款走来,看不清那张精致面具下的摸样,不知该失望或者淡笑处之。挥挥手,转身走开留下诧异的人群愤怒的车夫和花香似你的女孩。
天幕垂下。苍天也是累了吧!赶走树穴上的唯一一只黄鹂,捧起树穴里如酒的清液饮下。躺在绿草地上透过叶隙将清澈的白色月亮映入眼帘。只今冷月,留我独斟。
不一会儿,飞来一只不同的黄鹂,毫不畏惧地落在我身旁的树上四处张望。我想错过了一些事是挽回不来的。但另一只黄鹂很快赶来了,竟然还在,一直不曾离开。
乱马奔蹄,寂静的树林突然间传来沙沙声响。群鸟惊掠而起,飞箭啸空穿透了两只双栖黄鹂的心脏,一股温热的液体很快在我脸上蔓延开来,夹杂着甜腥的味道渗进喉间。我笑了,看着不远处的刀光剑影闪烁片刻便只剩下残缺的尸体,鲜血染红黄土。胜利之人策鞭快马奔驰而去,洒下一路豪迈热血。
翌日,我拾起这一对不属于江湖却也难逃厄运的痴情鸟儿埋在了树穴中。正欲离身,一辆马车急驰而来,又勒马在我身前。策马大汉怒目圆睁俯视我如蝼蚁。避开马车,我缓缓拖拉着草鞋走开。一双厚实的手掌搭上我的双肩,欲要提起我蝼蚁般的身体。我轻抖双肩挣脱手掌,身后大汉痛苦地翻到在地。
“师兄,”凄美如黄鹂哀鸣的声音混着淡淡青洲湖畔的花香充斥我的脑袋。眼景似乎要回到了十年前青雨迷蒙的湖畔,却被我硬生生拉回来甩出脑海。继续向前行走,不堪回首。
“哀莫大于心死,”一个白发老人飘然而至,“释明,你到底还是没有醒悟吗?”
我并未拨走眼前的乱发,不堪回首往事非,“如我不值得你们在意。不要,不要再来打扰我。”
“明日,剑池一战,你去还是不去?我们会等着你。”
我颠步缓行,碎石柳路行人嚷嚷唧唧喳喳叫唤功名利禄,挥手,一扫而没。
皎月如佳人,不邀而至,掩面露清冷,瑟瑟生寒。独照北畔绿水轻莺啼。
一方黄土在望,青苔石碑默立。四处杂声污污染清净。我刻离别诗言白底青碑上。你是否忆起?吱呀柳条你我手中握。红唇青丝,白衫猎猎。双双扶手荡轻舟。
倚碑默念离别言:
自幼懵懂已相识,伴去朝暮十数载。
金杯玉著终须散,青丝红颜不复在。
此去无期。勿念,勿念。小小说
——笙月
“哈哈,笙儿,笙儿,明日你又要什么?日月星辰我都摘来焚于你面前,伴你萧萧漫长路。”
醉了、醉了,酒泪模糊。回想当年女子,苍白娇容倒在殷殷血泊。什么碧剑金銮蔑视诸雄!你终是回不来了,回不来了。
你怎么忍心先走,留我独自承受江湖无名火。为何还不来带我同去,驱你无边寂寥。
若苍天有知,藉你柔怀于我独栖。十年后,月下再来凭泪祭你明眸十年望我。
可否?可否?
“笙儿,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