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大道理 七果小故事

霸王别姬

  Part.Ⅰ

  明灭蟾光,金风里,鼓角凄凉。

  “妾乃,西楚霸王帐下虞姬是也。生长深闺,幼娴书剑;自从随定大王,东征西战,艰难辛苦,不知何日,方得太平。……“

  在一阵阵观众票友的叫好声中,她退了场。

  望着镜子里那张虞姬的面孔,她疲惫地闭上了眼。霸王别姬是她不轻易唱的一出戏。

  她静静地卸着妆,在镜子里慢慢恢复了她原来的容貌,听不见前台的喧闹与叫好,却听见了一声细微的呢喃。她睁开眼,镜子里除了她什么也没有。可是她分明听见了,那人在呼唤她,“织锦~”极其细微的一声,却还是被她听到了。

  良久,镜子里的她扯了扯嘴角,不可轻闻地轻笑,“他又怎么会来后台。”即使是来接她,也只是站在门口等,从不进去。而,自从那晚过后,他连等都不来等。

  今天是他的生日。她唱了一场她最拿手也是最不喜欢的戏——霸王别姬。她无时无刻不在害怕着,路棋笙就是里面的霸王,而她就是那个虞姬。然而有时她又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是虞姬,陪着路棋笙一起死她也是愿意的。只怕霸王是真霸王,而虞姬非虞姬。

  换好衣服出来,路棋笙背靠着门口,雪茄的烟味有点浓,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地上四五个雪茄烟头,他来多久了?她侧过头问,“去哪儿?”

  “仙乐都。”路棋笙深深吸了一口雪茄,然后把烟头扔在地上,踩了一脚便往外走去。

  她无力地看着路棋笙冷硬的背影,“送我回家吧。”

  路棋笙脚步缓了缓,并不做声也没回头,大步往前走去,黑色的大衣带起一阵雪茄的香味。

  车子停在了仙乐都门口。

  “下车。”路棋笙打开车门。

  “不是说送我回家吗?”她难得任性一回,实在不愿见到他周围一群狂蜂浪蝶的样子。

  “别闹,跟我跳支舞。”看吧,他总是这样,一直都知道自己要什么,却一直忽略别人要什么。

  他如鹰一般的眼眸锁住她车内的两点晶亮的眸光,几乎是在他皱眉的一瞬间,她妥协了。出来,仍旧是那个笑意盎然媚趣衡生的上海第一戏子路织锦。

  Part.Ⅱ

  力拔山兮气盖世,

  时不利兮骓不逝。

  骓不逝兮可奈何,

  虞兮虞兮奈若何!

  她从小就爱唱戏,她爱戏曲里边那千回百转、时而抑时而扬的声调,小小说精选www.haiyawenxue.com她更爱戏文里边千回百转、荡气回肠的故事,却没有想过有一天身无长物的自己需要靠戏维生。

  她一直以为,戏就是戏,只是用来唱用来看的戏,直到父母双亲双双身亡的那天她才知道,原来戏不只是戏,也是人生

  她八岁开始对戏感兴趣,十岁父亲便把她送去了学戏。仅仅四年时间,她已将师傅的本领学的七七八八。

  一九三一年,因为战火被父亲召回身边。恰逢九一八事变,后日军攻占东北,她的父亲——当时洋务派奉系军阀张作霖的一个旧部旅长,带领的部队被日军猛烈的攻势逼得一退再退,退到了松花江边。日军展开成一个扇形把他们围困在了松花江边,却好像并不急于吃掉这垂死的猎物。

  日军发起进攻的前一晚,她的父亲把她和路棋笙叫到帐前。“棋笙,我知道这个时候用报恩压你很不道德,但是……我没办法,织锦就交给你了,你今夜速速带着她从水下离开,明天日本人估计就要收网了,到时,就来不及了……”

  当时十四岁的她就这样仰着头望着这个在自己心里的英雄父亲,望着他沧桑的脸上意味不明的表情。

  学了四年的戏,最喜欢的一出便是霸王别姬。她曾不止一次地想,“力拔山兮气盖世!”那样的霸王,说的便是父亲那样的人吧,那时候的她还无法理解霸王的悲哀。

  “将军对棋笙的恩德棋笙一直无以为报,将军把小姐托付给棋笙,棋笙必定倾尽全力保得小姐周全。”路棋笙说话的时候,她终于转头,望了望路棋笙脸上一副为了使命而庄重的神色,她眼眸暗了暗。

  “所以,就没有人问一下我的意见么?所以,我未来的路就这样被你们决定了么?”她牵动嘴角,或许是浸染太多生死离别戏的缘故,她露出那本不属于十四岁的自嘲的笑容。“父亲,你为什么不走?”她咄咄逼人地望进父亲的眼底,只见那曾经意气风发的眼眸中一片荒凉。

  她的父亲神色定了定,仿佛从遥远的臆想中挣扎过来,眼神焦聚在这个不知不觉已经长大的女儿脸上,“因为,这里是我的家。”

  她望着父亲黑洞一般的深邃的眼眸,仿佛那一瞬间便读懂了父亲,再也想不出任何言语可以反驳父亲。她咽了咽口水,“那母亲呢?”

  “我会跟你父亲在一起。”母亲掀了帐角走进来,一派从容地站在她的父亲身旁,宛若戏里边那个无可奈何却义无反顾的虞姬。母亲突然凝视着她,“织锦,你……”

  “我会好好活下去!棋笙,我们走。”她懂了,她转身出去,却在那一刹那眼泪涌了出来,她也不擦,反而加快了步伐。

  父母亲死的时候,她被路棋笙带着躲在水下。混乱的枪声一响,鲜血就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在江面扩散开来,红得刺眼。

  她突然听到父亲的一声大叹,“时不予我啊时不予我!”紧接着是两声连续的枪声。

  她不敢去思考那意味着什么,也不敢去思考这一团一团如云般柔软的血水里面是否就有父母的,只得闭上眼,身体感官唯一的记忆是那被热血染红却依旧冰冷的江水,以及身后那人的一丝温度。

  她想象着,那个如霸王一般的父亲会是以一种怎样的姿态来面对死亡,而那个柔弱又坚毅的母亲是跟虞姬一样江边自刎还是与父亲紧密相拥着面对枪林弹雨。

  枪声很快就停了,因为能坚持跟着父亲退到江边的只有几十个人。接下来是一具具尸体被抛下江的声音。江水,被染得更红了。她强迫自己,睁着眼睛望着那一具具从自己眼前飘过的尸体。

  最后才是她的父母,望着她相隔越来越远的父母,她猛然发现,原来此刻才是真正的霸王别姬。

  原来,戏真的不只是戏。

  劝君饮酒听虞歌,

  解君忧闷舞婆娑。

  自古常言不欺我,

  富贵穷通一霎那。

  “织锦,以后不唱戏了。”路棋笙对着刚从戏班出来的她说。

  “为什么?”她停下脚步,面色清清冷冷地望着路棋笙。

  “不需要了。”路棋笙惯用的简洁语言模式,她听过他最长的一句话大概就是六年前他对着父亲所作出的承诺了。

  “你不能剥夺我的爱好!”她突然语气尖锐起来,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在掩饰什么。

  自从两人南下一路逃亡到上海,路棋笙就一直以“小姐”称呼她,仿佛他真的是一个保镖,一个路织锦专用的保镖。

  第一次见到路棋笙时她八岁,路棋笙十二岁,父母被日本人百般折磨之后残忍杀害,是她的父亲救下了当时目睹双亲死亡全过程的他,还给了他手刃仇人的机会。之后,路棋笙被她的父亲带回家培养作为她的私人保镖。四年的时间,她学了戏,而路棋笙学了一身武功。

  两人逃亡到上海时,她改了姓,原本姓梁,后来为了方便与路棋笙以兄妹自称便开始姓路。

  为了谋生,她开始下海唱戏,也是在那时候她的强烈要求下,路棋笙答应以后不再称她为小姐,而是直接叫织锦。

  那时候,她只唱了一出戏便闯进了上海戏曲界,而路棋笙则是用两个拳头闯进了当时上海最大的帮派——青帮。

  当路棋笙的势力越来越大,当路织锦的名气越来越响,一切都在变化,地位在改变,人际在改变,思想在改变,唯一不变的是路棋笙对路织锦。

  路棋笙的应酬越来越多,也开始带各色各样的美女回来。

  那一次路棋笙醉酒回家,身旁的美女极尽挑 逗,她终于忍无可忍把女人轰了出去。

  瞪着醉倒在沙发上的路棋笙,她心里突然就柔软起来,拖着路棋笙一步一挪地进了路棋笙房间,在扔上床的一刹那,路棋笙紧抓住她的手腕一个翻身便压了上去。

  路棋笙双眼迷离地望着身下如小鹿般受到惊吓的人儿,低下头爱怜地蹭着她的鼻尖,嘴里隐约呼出一个名字,“织锦……”

  那一刹那,她放弃了挣扎,双手温柔地抱着路棋笙的头往自己压了下来,唇舌缠绕间的酒气微微有点醉人。在路棋笙醉人又温柔地攻城掠地下,她渐渐失守。

  醒来的时候,路棋笙已经穿戴整齐靠在窗边,手里的雪茄在黑暗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

  听到有响动,路棋笙转过身子,望着床上香肩半露的她,隐约可以想象被单下那妖娆的身子,以及上面他亲手留下的斑斑痕迹。

  慢慢地,路棋笙走到她面前低下头,“织锦,对不起!我不该……”

  她听到路棋笙的话那一瞬间,羞涩而喜悦的心情犹如被泼了一盆冰水般凉到心底。她闭上眼睛,双手不自觉地揪紧了被单,“路棋笙,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路棋笙几乎是下意识地开口,“小姐,妹妹。”

  “啪!”她站起来,手毫不迟疑地扬了出去,回来时白皙纤细的手掌已经红肿。她颤抖着指着门口说,“滚!!

  望着路棋笙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她一狠心,扬起她清越的声音便说,“路棋笙,你记住你是我路织锦的第一个男人!”

  看着路棋笙回过头微微扭曲的复杂神色,她牵起嘴角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却笑出了两条泪水,像飞鸟划过水面一样划过她的脸。

  我一直以为我可以是戏里对着霸王从一而终的虞姬,陪你喝酒给你唱歌,给你跳舞解你烦闷。路棋笙,你告诉我,这到底是戏,还是人生?

  Part.Ⅳ

  汉兵已略地,

  四面楚歌声。

  君王意气尽,

  贱妾何聊生!

  自从那晚之后,她开始夜夜买醉夜夜笙歌,六年来良好自持温婉典雅的形象被她用一个礼拜破坏殆尽。而一夜光景却让原本花花公子的路棋笙对女人不再假以辞色。

  “织锦!”路棋笙找到她时,她正在仙乐都与人跳舞。

  她双眼迷离充满魅惑地望着眼前这个不知姓张还是姓李的公子,打了个酒嗝然后说,“我保镖来了,不和你跳舞了。”

  身子一转,便跌到了路棋笙怀里。“咯咯咯……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会接住我!”小小说精选www.haiyawenxu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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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时间:2019-10-16 关注: 来源:七果小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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